第四十七章 虎杖悠真讨厌被跟踪
已死之人，能够什么都不改变就直接复活吗？ 不是背负着鬼的诅咒，也不是变成咒灵或是咒物苟活，而是切切实实得像活人无疑。 那样的人…究竟算活着还是死了？ ——而不断转世重生的他，还算个活着吗？ 人说逢九是个劫，总有人活不过含“九”的岁数——他想要作为人类活下来，作为人类活过30岁……至少要活得比之前都要久。 死而复生后，额头有缝合线的“虎杖香织”和“夏油杰”；继国十真被盗的遗物；自动送上门的，属于继国十真的遗物；“夏油杰”在如月车站对自己熟稔的态度；就连自称是妖怪还是神灵变作的特级咒灵菩提，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 如果说，他作为“虎杖悠真”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这件事，本身就是人为因素导致的呢？ ——如果他不再是人类的话，「活着」这件事，还有必要吗？ ——他的情况是个例吗？还是暗中有更多的“人”也是如此？ 就像是有了rou体的诅咒一样。 他是如此，那作为自己兄弟诞生的虎杖悠仁呢？他的诞生，他的经历，无不在叫嚣着「有问题」。或许，他们的诞生，都是“虎杖香织”从中谋划，将他们当做是棋子，想要用他们来达成她不为人知的目的。 虎杖悠真一个人坐在一家新开的咖啡店的角落里，目光落在桌上的冰淇淋松饼上。他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久到松饼中间的冰淇淋已经全部化成黏稠的奶昔，黏黏糊糊的流满了整个瓷盘。 左上角放着的黑咖啡，里面的冰块已经全部融化，玻璃杯的外壁那层凝结的水雾，也完全蒸发干净，只留下几个有些模糊的指纹。 站在柜台后面的店员，已经频频往虎杖悠真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几次。最后，这位年轻的店员，放下了手里的 “您好，客人，请问您身体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吗？”她有些担忧地看着虎杖悠真，“冰淇淋都化了，我给您重新做一份吧？” “咖啡也给您换一份吧？还是要加了豆蔻的冰美式吗？” 虎杖悠真看着这名店员拿着杯子和餐盘离开的背影，默默地在餐具下压了纸币，起身离开了咖啡店。 一如既往地，虎杖悠真忽视了其他人的善意。 咖啡店对面的街道，停着一辆黑色的丰田，一个脸上戴着「孙次郎之面」，被这个危险的特级咒物控制住的年轻男人，机械地为虎杖悠真拉开了车门。在他坐好，关上车门后，便回了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虎杖悠真知道除了他之外的人类，戴上了「孙次郎之面」之面的结果是什么，但他不是虎杖悠仁那个不愿意杀人的善良小孩，他并不会为了一个和他不相干的诅咒师的死亡，而感到愧疚不安或是遗憾。既然选择了跟踪他，并对他产生了杀意，让虎杖悠真就这么无视他，什么也不做，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如虎杖悠真无法忽视五条悟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掉自己一样。 为此，虎杖悠真总要准备一些应对五条悟的计划。 杀掉是很难做到的，那么，封印呢？限制住五条悟的咒力呢？灵魂攻击呢？失去了氧气、水和食物的五条悟还能存活吗？五条悟再强也会遵守着自然的规则衰老，再强也无法避免他会因为情感而做出取舍——虎杖悠真认为，只要五条悟还是人，还属于生物，只要还没有达到造物主的地步，谁都不是完美无缺的。 无论是天使还是魔鬼，无论是人类…还是诅咒。 “源信和尚的rou身所化的…狱门疆。” 而根据与幸吉的只言片语，虎杖悠真猜到了他想得到的狱门疆，此刻正在咒灵方的手里。 那可真是凑巧啊，咒灵们拿着咒物做什么呢？在畅想自己被术师们逮住，制作成咒物的模样？ 他们难道也想…封印住五条悟？那可真是令人反感的“志同道合”。 ＊ 东京，一座保留完好的武家屋敷 年幼的玄孙提起茶壶，将热水冲入老人面前的茶杯里。热水将杯底新换上的干茶叶卷起，形成一股嫩绿色的漩涡。随后，老人并没有让玄孙留下，而是吩咐他去附近的点心店带一份和果子待客。 老人垂着眼，盯着杯中的茶水，微微荡漾着的水波里，印着这位日本最长寿的老人的面孔。 茶叶梗立起来了呢。 “似乎有客人最近要来哦。”他慢吞吞地说道。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院子里的松树上，跳下来一个穿着浓紫色和服的少年。他无声无息地从没有关上的推拉门走了进来，站在老人身后。 不速之客橙黄色的双眼里，在清晨的阳光下，反射出一层淡淡的血光。 “产屋敷家的？”他用带着奇异韵味的语气问道，表情微妙地看着老人，“你是第几代？” 老人呵呵笑了几声，并没有为少年的无礼而感到愤怒。他喊年幼的玄孙拿来一个新的茶杯，亲自放了一撮新茶，倒上热水。 他抬起头，见到少年的容貌后一怔，脸上浮起一点恐惧和不解，但又很快恢复淡然的模样。 「上弦一…怎么还活着…？为什么鬼能够…」 「不，虽然长得很像，但没有那种迫人的感觉…是人类吧？」 “第98代家主，产屋敷辉利哉。”老人缓慢地说，脸上挤出微笑，“您呢？” “悠真…我现在叫虎杖悠真。” 虎杖悠真丝毫不见外地坐在老人对面，喝了一口刚泡好的茶水。 少年伸手，放在右侧额角，指头上微微用力，揭下了一层连接着密密麻麻血管的「脸」，露出属于虎杖悠真的模样。他手里的「脸」在离开虎杖悠真的面部后，延伸出来的血管萎缩、断裂，「脸」上血色褪去，露出属于死物的僵硬苍白。 那是属于虎杖悠真的「孙次郎之面」。 产屋敷辉利哉见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是咒术师啊。”不过本人的眉眼间和黑死牟有几分神似，也是继国家的后代吗？ “你认得我这张脸？”虎杖悠真说话少有的不用敬语，语气相当不客气。 “您会找来这里，应该是知道鬼的存在吧。您的脸和曾经的上弦之鬼黑死牟很相似。” 产屋敷辉利哉抬头，看着窗外的太阳。 “…差点以为那位上弦鬼也活了下来，那可真是灾难。” 「也」？另一个果然是珠世那个狡猾的女鬼吗？还是和她有关的人？ 珠世这个名字，又一次让虎杖悠真想起了被这个女鬼曾经戏弄过的经历，面上带出了几分不善。 从大正时代活到现在的产屋敷辉利哉，是日本最长寿的老人。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已解散的鬼杀队的末代当主。经历过最终那惨烈的无限城决战的他，自然是不希望这世界上还存在着除了朋友愈史郎和三花猫茶茶丸之外的鬼。 因此，当他看见虎杖悠真以黑死牟的模样出现时，真切地感到恐惧和担忧。 已经没有了鬼杀队和猎鬼人，呼吸法沦为没有杀伤力的祭祀舞蹈的现代，谁来阻挡暴虐无人性的上弦之鬼呢？谁能保证没有第二只、第三只上弦鬼，甚至鬼王的出现呢？ 警察？还是那些整天忙于奔波袚除诅咒的咒术师们？ 所幸，来人只是伪装成黑死牟模样的咒术师——这个年轻人是想要吓唬他这个老人家吗？ 那么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产屋敷辉利哉老早就听说了这些咒术师们，都是一群性格爱好非常古怪的不正常人类，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从产屋敷辉利哉能叫破自己的身份来看，他应该是知道咒术师这一类人的存在的。那么，这位从大正活到现在的产屋敷家主，应该知道很多东西吧，例如，能够让死者复活的咒术，或是cao控尸体的术师和咒灵。 即使不是像天元那样全知的程度，也应该知道不少属于“人类”一方的秘辛。 虎杖悠真想不出死而复生的“夏油杰”为什么会跟咒灵合作。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这位诅咒师就是为了想要建立一个没有咒灵、只有咒术师的世界，才想要杀掉全部非术师的。而痛恨着非术师和咒灵的夏油杰本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术师至上主义者”，这样的人，会选择跟咒灵合作，潜入高专杀害咒术师吗？ 所以…果然是有人在利用“夏油杰”的尸体在暗中筹谋些什么吗？例如暗算某些人？这倒是个不错的思路。至于“夏油杰”的尸体…应该是咒术或是被咒灵寄生了吧，大概就跟生下了他和虎杖悠仁的女人一样。 而这些死而复生的人身上唯一的特征是…额头上的缝合线和无法愈合的伤口吗？ 倒是和那个叫做真人的咒灵天生一对呢。 那么，他要放任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吗？ 这时候，虎杖悠真反而犹豫了起来。 ＊ 东京，秋叶原，某电子游乐场1F夹娃娃机专区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两人打完格斗游戏后，便来到了一楼，在自动贩卖机买了可乐。 刚打完游戏的他们，怅然若失地拿着可乐，站在一台夹娃娃机前。 “哎——我为什么会在那种烂游戏上花了一千日元啊…” 那个叫做《格斗企业战士职场大乱斗》的游戏确实有够烂，名字也是又长又烂，难怪玩一次只要五十日元，估计也没多少人想玩这种人物全部是穿着西装的大叔的游戏吧。 不过，明明就是这家伙先赖着不走，拉着他打这种看起来特别不好玩，实际也玩起来不好玩的游戏…还打了一个多小时。 看到虎杖悠仁垂头丧气的蠢样子，伏黑惠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玩够了就出去吧。” 难得没有任务的星期天，伏黑惠还想早点回去，继续读几天前买来还没读完的书，然后整理一下书桌抽屉和衣橱呢。 虎杖悠仁目光在几个夹娃娃机内的商品徘徊，似乎突然对夹娃娃有了兴趣。 “哇，有新出的轻松熊，还有蘑菇园游戏里的蘑菇诶。”还有很多动漫的周边呢。 虎杖悠仁盯着右前方的那台有着LINE FRIENDS玩偶的夹娃娃机，眼睛移不开了。… “你不想要你的钱包了吗？”伏黑惠捏扁了手里的空饮料罐，随手扔进分类垃圾桶，伸手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快走吧。” “诶，说得也是，今天手气不太好啦。”虎杖悠仁指的是刚才在楼上，和伏黑惠一起玩那个名字又臭又长还很烂的怀旧格斗游戏，那一个多小时的对战里面，自认为比伏黑惠擅长打电动的虎杖悠仁竟然是输多赢少，“没想到伏黑你打游戏这么厉害，连隐藏款的大招都放出来了。” “…不是早都说了荧幕上有贴招式的出招表了吗。”是你没在听吧。 “我也是按照上面的按了…啊！完蛋！” 虎杖悠仁突然指向一个方向，表情从好奇转为惊讶，又迅速变为惊恐。 “你又想干嘛？先说好哦，我可不想陪你玩什么烂游戏了。”伏黑惠现在只想回家，也不想花钱在这些无聊的游戏上面。 然后伏黑惠见到虎杖悠仁一脸菜色地努力躲到他身后，试图用他的身体遮挡住自己。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虎杖悠仁跟闭着眼，念咒似得碎碎念，吵得伏黑惠的脑子嗡嗡地疼。 究竟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满脸不耐烦的伏黑惠顺着刚才虎杖悠仁指向看去，然后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悠真前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今天竟然没戴面具出门吗？ 还穿得这么正式的五纹和服正装在跟…等等，虎杖悠真这是在欺负小学生吗？ 伏黑惠看着虎杖悠真故意举高手里的限量款狐狸钥匙圈，在逗弄一个穿着碎花上衣的小女孩。 “伏黑，伏黑？我老哥走了没有？”虎杖悠仁头也不敢探，弓着身子，躲在伏黑惠身后。 “你干嘛这么怕他？出来，不要躲在我后面。”——也根本挡不住嘛。 伏黑惠看着小女孩的同伴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回到她的身边。虎杖悠真也放下手里的钥匙圈，放在小女孩的手里，低头对那小女孩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她红了脸。 虎杖悠真，应该…不至于调戏小学生吧？ “我老哥要是知道我来游戏厅打游戏，一定会揍我的啦。伏黑，你一定要救我哦！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你再不松手，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不，要不是虎杖悠仁扯住他的裤子，伏黑惠真想把虎杖悠仁这个笨蛋扔在这里直接走人。 总觉得五条悟把虎杖悠仁带得越来越像他了，这种独树一格的说话风格，总让人倍感无力。 在伏黑惠试图从虎杖悠仁的手里抢回他的裤头的时候，虎杖悠真和那三个小学生分开了。他和往常一样，双手拢在袖子里，慢吞吞地靠在一台夹娃娃机旁，一脸兴致缺缺地望着天花板，似乎在等人。 “趁现在赶紧走吧，悠真前辈好像在等人。” “等人？诶？在这种地方？笨蛋老哥也堕落了吗？”——竟然还骗他说打游戏打多了会变笨，结果笨蛋老哥自己也打游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