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虎杖悠真讨厌开花
虎杖悠真记得在国中时期，他曾经和九十九由基有过一番关于「进化」的谈话。 「太急躁了哦，悠真。注意力不集中可不行，这一点，葵做得可比你好呢。」 九十九由基看着被她击倒在地，正踉跄着扶着树干站起来的虎杖悠真。 虎杖悠真紧皱着眉，捂着不断传来闷痛感觉的小腹，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袋竹刀。 「由基师傅…」 「既然天元会向更高层次发生进化，为什么这千年以来，人类除了大脑的进化速度加快，本质并没有发生变化呢？」 虎杖悠真曲着自己的手指，低头看向自己的掌纹。 「从千年前至今，人类依然是没有特殊力量的那些人为主，反倒是有特殊力量的人数，比千年前更少了——这算是自然的选择吗？」 有真材实料的阴阳师、僧侣和巫女数量少到虎杖悠真从来没碰过，袚除咒灵的工作则是几乎压在了本来人数就不多，还随时可能会发疯的术师身上。而且，世界各地的咒灵仍在没完没了地生成，甚至产生更高的等级或难缠的术式。 人类的进化方向，只能是科学吗？ 就如虎杖悠真昨天在某个微生物实验室里袚除的那只咒灵一样，等级不过堪堪一级，那个名为「传染」的术式，却把他弄得焦头烂额，差点因为小小的流感心衰而死。 九十九由基耸了耸肩，这个唯一的女性特级术师豪迈的席地坐了下来，一手撑着下巴。 「你还在想昨天发生的事情吗？很困扰？」 「嗯…为什么咒灵发生进化了，而人类还是和千年前一样呢，由基师傅？」 虎杖悠真所担心的是有一天人类再也无法有效地袚除诅咒，人类与诅咒的脆弱平衡被破坏，人类彻底在诅咒面前失去了反抗能力，成为这些非人之物所圈养的家畜，就像现在人类饲养的rou猪一样，就像前世那些站在十二鬼月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的鬼杀队的柱一样。 最强的呼吸法剑士继国缘壹是人类，所以终有老死的一天；现在最强的特级术师五条悟也是人类，他也会有老死的一天。 那么，如果五条悟死了之后呢？现在的咒术师都死了之后呢？再也没有能够袚除这些牛鬼蛇神的人类诞生，又会如何？这个世界是会一如既往毫无改变，还是会变得更糟？ 虎杖悠真悲观地猜测，这个世界可能会沦为诅咒的乐园。 那么，他们要死要活地袚除诅咒还有意义吗？ 虎杖悠真在恐惧着这种可能。 人类进化到全员零咒力，从根本上斩断了咒灵生成的途径和来源的未来，真的会实现吗？ 「知道吗，悠真，所谓的人类的进化，不只是像鸟类获得了翅膀那样简单。」 「就像有了翅膀也无法飞行的鸵鸟一样，从拥有翅膀到使用，再到完全适应，从来都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无法一蹴而就。」 只要一天无法让人类身上的咒力完全归零，那么咒灵这种诞生于负面情绪的沉积物，就会源源不绝地继续产生。 而她一直以来，就是为了彻底消灭咒灵而努力的。 ＊ 而在真人的身上，虎杖悠真看到了咒灵继续进化，从根本上威胁到人类的潜力。 这只咒灵到现在甚至还没有进行领域展开！也不知道它在等什么… 如果被它抢先一步展开了领域的话…以它这种触碰到对方就能彻底对灵魂进行改造的术式，会非常难缠，甚至可能难以躲避。 这只不知名的恶心咒灵必须被袚除！不能再让它成长下去了！ 既然现在的攻击，对它无法造成太大的伤害，那就换一种方式吧，使用大范围输出攻击或是在它之前展开领域…这样子，即使他无法伤害到咒灵的灵魂，他也能消磨掉对方用来维持自身术式的咒力。 「月之呼吸·伍之型·月魄灾涡」 虎杖悠真在逼退了靠近他的真人之后，双手抬起，正要交叉在胸前时，才突然想到他身边还有另个临时队友七海建人。 虎杖悠真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七海建人并没有五条悟那种能够悬在空中的能力，一旦七海建人触碰到他的领域里的地面，就一定会跟着面前的咒灵一起被攻击。 哪怕和虎杖悠真一起站在舞台上都无法规避。 而且… 「七海先生似乎是五条在意的同伴吧？如果在这里展开领域，伤到了七海先生，我会被那个人惦记上吧…搞不好会被当做敌人。」 虎杖悠真现在并不想跟最强术师为敌，他和五条悟并没有太多的利益冲突，想要保下虎杖悠仁的目标也还算一致，勉强算得上半个他认可的同伴了。 ——尽管两人立场不太一样。 ——要是再靠谱一点，别把什么不顺路的任务都丢过来就好了。 虎杖悠真本人在「正常情况」下，勉强算是一个希望稳定和平衡的中立派…虽然他有时候也很讨厌那些上层，但他习惯服从权威，或者说，这是他认为这是自己这个阶级该做的事情。 至于要不要阳奉阴违，那就视情况而定了。 而此时的虎杖悠真很快就得出结论——七海建人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因他而死，而且对方的伤口也需要尽快处理。 不能波及七海建人的话，虎杖悠真现有的手段里，还真没什么好方法。 「如果能够展开不规则形状的领域，来避开特定的人群…等等，不规则形状？」 虎杖悠真这时候才突然想起，他脚下的地球内部的质量分布并不均匀，导致地球的重力场并不是按照规则变化。而正常情况下，在地球上，地球的引力是决定重力大小的根本因素。 根据万有引力定律，凡是有质量的物质，都能够在它的周围在形成万有引力场或重力场。 虎杖悠真在使用术式顺转时能够在一定空间内屏蔽引力场（地球的引力场被称为重力场），或者说终止引力子的交换，来实现无重力的目的。而在这个空间范围内，他的咒术产生屏蔽引力场的「能力」却是均匀的（就像处于在一个质量和形状均匀的物体的同一个半径平面一样）。 但无论是顺转还是反转，虎杖悠真的术式更加适合用在一定空间内的小范围施展，而且缺乏一击定胜负的打击能力。 那么，只要让他的咒术也跟着「不均匀」、「不稳定」起来，形成一个被局部扰乱的引力场…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术式效果具体是通过什么乱七八糟科学原理来达成的，但是咒术这种不科学的东西不就能够将不可能化作可能吗？ 虎杖悠真的脸上渐渐地带上了罕有的认真，在半个多小时前被新鲜人血的刺激后的余韵下，那双橙黄色的眼睛迸发出火焰一样的色彩。 「放弃非致命伤部位的咒力防护，把体内的咒力全部用来对大脑使用反转术式，专心推导运算相关的引力公式。」 虎杖悠真再一次逼退了真人之后，伸手一拉，一手拉住七海建人的西装外套，扯到他的身边。无数巨大的紫色月形攻击携裹着细碎的刀气，朝着他的周围扩散开来。细碎的月形刀气绞碎了虎杖悠真的咒力，形成了能够引起引力场异常的特殊物质。 ——把咒力短暂地当做是粒子来看，将不需要持刀就能发动的「月之呼吸·伍之型·月魄灾涡」的攻击范围限定为咒术的发动范围，并在刀气里面编入能够短暂顶替引力子交换的特殊物质（咒力构成）。 然后把目标给拉进来，拉进风暴中心。 “扩张术式·空性。” 空性是指一切事物的存在，是无自性的，没有不变不灭的实体。而虎杖悠真这个咒术就像是「逆道阎浮」的场景效果弱化版，在这个有效的攻击范围内，虎杖悠真假定了自己为天体，为引力的发生中心，而月魄灾涡的攻击范围属于他的引力场，通过不断扰乱引力子的相互交换，让处于这个范围内的真人周身的引力场出现紊乱，打破真人自身力与力的平衡。 这是虎杖悠真临时想出来的招数，他也不确定仅凭着自己现在还是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但虎杖悠真在被限制使用日之呼吸后，也就无需预留那一份发动反转术式治疗自身烧灼伤的咒力了。现在咒力充足的他并不需要精打细算，而是可以调动更多咒力来完成他的构思，即使浪费了也没关系。 幸运的是，他成功了，虽然威力没有他想象中的大，这大概与他同时要分心计算七海建人对这个“场”的影响有关。 果然，作为人类的话，一个大脑是不够的吗？ 等袚除了这个长得像Chucky（注1）的渣渣，再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吧。 “知道吗，咒灵？” “灵魂，也是有重量的哦。”——而重量，就是有质量的物体在重力场中所受到的力。 负面情绪所提炼出来的咒力可以看做成一种能量，而完全由咒力组成的咒灵可以看作是能量体。而根据质能方程，有能量发生的地方必定会产生质量变化。因此无论是作为能量体的咒灵，咒灵的灵魂，还是那些改造人，处于虎杖悠真咒术作用范围内时，便成了一个个质量完全不同的个体。 也因此，真人的灵魂在引力场的作用下，就像黑暗里的灯塔一样显眼。 既然现在无法直接伤害到灵魂，那就把这只咒灵的灵魂给从那副躯壳里剥离出来！！ 「诶…竟然完全被锁定住了吗？是怎么做到的？」 「夏油…这可跟你说得完全不一样啊！」 处于月魄灾涡内侧真人，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接触它那恒定不变的灵魂，并试图像是钓鱼一样，把它的灵魂从躯体里彻底剥离。虽然效果还不是特别明显，速度算不上快，但「虎杖悠真拥有其他手段伤害灵魂」这一发现，令这位刚出生不久的特级咒灵感受到了压力和恐惧。 灵魂决定了rou体，但保持灵魂恒定不变的前提是，真人要有充足的咒力。 ——如果它的灵魂和咒力被彻底地区分开来了，它的「无为转变」便无法发动了。 ——这意味着，它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啊啊，死亡吗？它会死吗？ 太有意思了！这种新鲜的、令它爱不释手的无力感… 意识到这一点的真人，躲避着四溅开来的月形刀气，布满着缝合线的脸上，却扭曲出仿佛嗑上头般的兴奋表情，一点也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反而像是抓到了什么令它由衷喜悦的东西。 真人在它的灵魂被剥离前，抓住了那个灵感。 它现在，应该能办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