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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所及,不由一惊——她的睫毛尖上,凝着一滴透明的水珠,跟外面绿叶红花上的水珠一样晶莹剔透。她眼中没有悲秋伤春的愁,因此他不以为她在流泪,想是雨水滴上去了。他掏出帕子,轻轻拭上去。清哑如受惊般,往后一缩,侧头看着他。他忍不住轻声唤她名字:“清哑!”“清哑!!”“清哑!!!”……一伸手。便能揽她入怀。一伸手,也能惊她飞走。如何行事,他举轻若重。清哑避无可避。她也不想回避。她朝前面游廊叫道:“细妹。”细妹便走过来,手里托着个深紫色的长盒子。清哑示意她送给韩希夷。“这是什么?”韩希夷问。“人参。”清哑道。韩希夷一震。急忙打开来看,只见那参根须整齐,身形粗大,少说也有三百年以上,怕有四五百年了。顿时不可置信地看向清哑。“别人送的。”清哑解释道。大凡珍奇之物,都要有些机缘方可得到。这支人参便是和郭家专利合作的一朱姓商户所赠,为的是感谢郭家扶持。他家势单力薄,唯有珍藏的这件宝贝,才能表达感激之意,因此硬送了来。韩希夷为父治病,正四处重金求购参王。以韩家富贵,自然不缺人参。但韩父病得久了,够年份的人参消耗许多,似这等几百年的。更是可遇不可求了。“姑娘?!”他既惊又喜,以目询问她。“给韩伯父治病。”清哑道。“姑娘!”韩希夷有点点不满。她送他这参,只是出于好心吗?就不带一毫别的情义吗?他看着她,满眼热切和期盼。“夏家不会放过我的。”清哑道。夏家不会放过她,她不知明天的命运。所以,她不知怎样回应韩希夷。她既有这样的参,就送给他,就算不能治愈韩父,能延长他生命也是好的;也让妩媚的韩太太和为她吹了九九八十一晚箫曲的丈夫多相聚些时日;也让韩希夷多些准备,不要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仓促求亲成亲;也减少她暂时不能答应他的内疚。等这一劫过去。若他还有此意,她会认真考虑他。若过不去这一劫,也省了她再遭受情变之辱、退亲之痛。这样决定,并非她不相信韩希夷人品。世事难料。她不想借此关头考验他。似韩氏这样的家族,希冀他们用一族利益来支持他的婚姻,太奢望了,也不可能,她不会天真地相信他。韩希夷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思,也感受到她的不安。他一颗心揪紧。忽然生出强烈冲动,想拥她入怀,给她依靠,并被她倚靠。他伸出双手——清哑看着那白皙却骨节分明的手指,急速后退。“不!”她蓦然红了眼睛。男人的手,与女子的手不同的。被它们包裹住,很温暖、很实在。江明辉就曾这样握住她的手,为她驱寒。可是,他又放开了!她这举动令韩希夷五脏都拧巴一块,说不出的难受,哪里还顾得许多忌讳,抢上去握她的手,要带她入怀。清哑用手推拒开来,并蹙眉望着他。触及她纤细微凉的手指,他手背立起一层毛疙瘩,一股惊颤传遍全身,神魂颠倒,僵立住身子,动弹不得。半响,他才躬身作揖,道:“为兄孟浪了,请郭meimei莫怪。”话虽如此说,他却不后悔。他刚才是情不自禁,并非有意亵渎。凡爱恋中的男女,时而甜蜜,时而恼怒;或犹疑,或猜忌,或冲动,或颓废;或喜或悲,或惊或傻,种种情态不一,都是因情而起。若他不动情,任凭对方如何,他也不会失态的!他凝视着她,万语千言如哽在喉。思绪如亭外密密的雨,纷乱又迷蒙。清哑又看了他一眼,对细妹道:“送他出去。”一面转身,出了游廊。细腰不知从何处闪出,举一把油纸伞遮在她头上。主仆两个便没入雨雾中。木亭内,韩希夷还站着。仿佛没听见清哑的话,也没看见她离开。忽然他坚定道:“郭meimei尽管放心。若是为兄没把握护你周全,怎有资格上门求亲?今生今世,为兄再不让任何人伤害于你!”细妹眨眨眼,疑惑地看着他。这是在对姑娘说话呢?可是姑娘都走了。他自个对着空亭子说,说给外面的雨听?不对,还有她在听。她好奇心被勾上来了,想要听听他还说些什么。韩希夷轻笑道:“meimei别怕。民不与官斗,也不尽然。似我们这样人家,与当官的周旋百余年了。不该斗时,便交结尊敬;该斗时,也绝不会手软。若没些手段,怎能绵延百年多?这些年,斗倒的官可不在少数!”细妹听得吃惊不已,眼不眨地望着他。第414章不对韩大少爷忽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对着细妹子表衷情。他又尴尬又失悔,问:“郭姑娘呢?”细妹无辜道:“走了。”一个大活人走了他都没看见,那不是丢了魂儿了!韩希夷也无语,他刚才的确丢了魂了。细妹道:“韩大爷,姑娘让我送你出去。”韩希夷点点头,便随着她沿原路出了园子。在园门口,他对细妹道:“告诉你家姑娘,我一定会再来的!”语气铿然,坚定无比。说完大步而去。前面堂屋,吴氏也委婉地向韩太太表明了态度:“她爹和大哥都不在家;夏家权势大,看这样子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了。太太想,我们哪有心思帮她找人家呢?也不敢。就怕连累了人家的意思。总要等这道坎儿迈过去,才好说亲。”韩太太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心里有些不赞同。韩家不是已经和郭家站在一边了吗?早就得罪夏家了。但她心思谨慎,没有再说,只等韩希夷回来。一时韩希夷回来了,郑重向吴氏谢赠人参之情。韩太太看了人参也惊喜交集,一再称谢。韩希夷应吴氏邀请,和母亲留在郭家用午饭,对吴氏十分恭敬。韩太太见这样,以为亲事有望,数次要探问,都被韩希夷拿话岔过去了,情知有异,便不再问。饭后离开郭家,因外面雨,母子两个同坐马车。韩希夷便告诉母亲缘故。韩太太方明白过来。叹气之余,却也深知郭家打算不无道理;再者,她一心惦记赶回临湖州,用这人参入药为丈夫治病,便也顾不得儿子亲事了,遂丢不提。韩希夷道:“这是她一片心意,也是为韩家着想。”韩太太似笑非笑道:“我又没怪她。你多余解释什么?”韩希夷笑道:“儿子是怕娘心急亲事。怪郭姑娘矫情。”韩太太道:“要说她也太谨慎了些。难道韩家是背信弃义的人家?”韩希夷忙道:“她想的也不无道理,谁知到时候会怎么样呢?对于郭家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