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斯诺克与谜音

    一行五人很快就到了“皇冠”，毫无疑问第一站就是斯诺克大厅。“会打斯诺克吗？”叶瑾川微微俯身，对着身旁的陆风水耳语道。“嗯，会一些，但很久没打，估计生疏了。”陆风水回答道。“那就好。”叶瑾川嘴角上扬，喃喃地说。“什么？”陆风水没听清，便疑问道。“没什么，等下我教你。”“嗯。”等到了大厅，他们要了一个大包间，招呼好酒水，就开始讨论新的玩法：“今天咱们不玩一对一，来玩‘双打’怎么样？”宋乾跃跃欲试。“同意！”孙子涵说完又问道：“那小组怎么分？”“你们三个自己解决。“叶瑾川选了两根球杆，递给陆风水一根，然后对着三人说道。那意思很明显：我和小水一组，你们看着办。“那我先当评委，乾子你和子涵先和川子小水对打吧。”李哲衍想了想，说道。“你们先打，我带小水先练练。”叶瑾川边擦着巧粉，便对三人说。“呦，那可不带你这样的，哪有人在比赛前一秒要求暂停先自个儿去练练手的？我苦练多日，可就等今天了啊。”孙子涵连忙拒绝叶瑾川的要求。笑话！孙子涵哪能同意给他们先练练手？虽然陆风水一看就没有什么威胁，但叶瑾川他可不能先沾球拍，本就准备趁着他手生的时候赢他一局，不然等到他熟悉了球感后要赢他可就难于登天了！叶瑾川挑挑眉，不可置否。“没事，我们直接打吧。”陆风水又一本正经地对叶瑾川说：“输了不能怪我啊。”是你要和我一组的。“嗯，不怪你。”叶瑾川顺了顺陆风水的头发，温柔地对她说道，动作里是掩不住的亲昵。陆风水因为在努力回想大学里打台球仅有的一点点经验，所以对叶瑾川暧昧的动作也没有在意，可周围三人看到这一幕时就不淡定了：这人是谁啊？叶瑾川？谁信？

    开球后，宋乾先打了一个漂亮的开门红。他看着滚进袋里的球，吹了声口哨，然后略带挑衅地看着叶瑾川。叶瑾川没有回应，只是偏头对陆风水说：“看到了吗？乾子虽然进球了，但他的力道并没有掌握好，如果杆子再向右偏一点，球就进不了了。你仔细看我的打法。”他边说着，边向球台走去。叶瑾川先环视了一眼各个球的布局，接着弯下腰，对准了位于母球右前方的三号球，然后猛地发力，只见三号球被母球撞击后碰到桌沿，又反弹到对面，并以刁钻的角度在击落一球后再次因为冲击力撞上另外一个球，最后三球连连进袋，而母球堪堪停在了洞口，摇摇欲坠。孙子涵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推了推宋乾，说道：“乾子，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宋乾这才反应过来，他愤愤地爆了句粗口：“靠！川子你是真的很久没有碰球杆了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很久没玩斯诺克了？”叶瑾川望了一眼宋乾，若无其事地说道。李哲衍看着宋乾一脸吃瘪的表情，好笑地扶了扶眼睛：乾子果然还是斗不过腹黑的叶瑾川啊。陆风水也惊讶了，她实在没想到叶瑾川的台球能打得这么好，自己貌似真的只能拖他后腿了。“别紧张，刚才看到我是怎么打的了吗？把角度计算好，力道大一些，就没有问题。”叶瑾川说道。“嗯，我知道了。”其实陆风水真的不紧张，只是觉得要给叶瑾川丢脸了，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叶瑾川后面是孙子涵，他也进了两球。“该你了小风水，不要有压力哦！”孙子涵笑眯眯地收回球杆，对陆风水说道。陆风水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是她毕业后第一次打斯诺克，首球肯定不会太好，所以这第一个球陆风水准备采用最保守的打法，主要以找球感为主。果然，第一球陆风水并没有进。“嘿，川子，今天你危险喽，记得输的人可要请客哦！”宋乾得意地对叶瑾川说道。“我们不会输。”叶瑾川按了按陆风水的肩膀，只说了这五个字，但陆风水却莫名地觉得这句话只要被叶瑾川说出来，那么就会有一种强大的魔力让她相信真的会成真。

    四人又打了一轮，叶瑾川仍旧是得分最高的，但因为陆风水的缘故，她和叶瑾川的整体得分还是要略低于宋乾和孙子涵。虽然两次球打得都不理想，但陆风水已经慢慢找到感觉了。她一边仔细观察着叶瑾川三人打球的动作技巧，一边在心里默默分析着球的受力反弹和角度问题。她知道，自己已经有数了。很快又轮到她了，她紧了紧手上的球杆，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三人说道：“这次我要来真格的了。”自信的神采溢满她的双眼，璀璨夺目。

    现在台上还有七个红球，都很分散，而母球在远离着红球的地方，靠近着球桌较窄的一边，周围的彩球又太多，所以要想击中红球，其实很有难度。陆风水知道，如果采用常规打法，可能不但击不中红球，而且反而会把彩球甚至母球给误击入洞。要想顺利击中红球，就必须绕开分散在母球周围的彩球，而最好的躲避方法就是利用桌沿的连续反弹力。于是陆风水拿起球杆，反方向瞄准母球，在心里计算好击球的角度和力度后，大力一击。只见母球快速地撞向最近的桌沿，然后迅速反弹到另一个边沿，撞向其中一个彩球，于是母球慢慢停下，彩球接着被反弹，最后直击红球，而红球在滚动的途中再次推着另一个红球双双进袋。只听“咚咚”两声，一个堪称完美的进球已经完成。陆风水收回球杆，转身笑望着叶瑾川，眼睛变成了两个小月牙：“看，我已经开始反击了！”叶瑾川走上前，终是没忍住，揉了揉陆风水的头发：“嗯，很棒。”这么优秀的陆风水让他欢喜，同时，叶瑾川也不可抑制地感到一丝丝莫名的淡淡的惆怅。宋乾三人已经完全被陆风水震撼到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们看来还只是一名新手的陆风水能打出这样一个漂亮的进球方式。“小水啊，你先前那几轮不会是在藏拙吧？”宋乾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就是嘛，小水，你这样可不厚道。”孙子涵也愤愤地说道。“呃……我真的只是大学的时候才玩过斯诺克而已。”陆风水表示很无辜。她接着一脸认真地说道：“但是可能因为我的智商比较高，所以学东西也会比常人要快一些。”这句话如果换做别人来说，毫无疑问其中的深意昭然若揭。但因为是陆风水，她脸上诚恳真挚的表情让他们相信她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解释一个客观事实，似乎连怀疑一下都是罪过。正因为如此，让宋乾他们都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哈哈，小水，你怎么这么可爱！今天就算输了，我也认了！”宋乾刚想伸出手去揉一揉陆风水的脑袋，就被叶瑾川不着痕迹地拦了下来。“你们还打不打？”叶瑾川问道。“当然！”于是他们轮换着和李哲衍组队与叶瑾川陆风水又打了几局。其实宋乾三人球技都很高，但他们遇到了叶瑾川和陆风水，所以只能认栽。“不打了不打了，我们认输。”在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打击后，宋乾终于忍不住放弃了。“川子小水，今儿个你们可算是强强联手啊，我们仨输得那叫一个惨。”孙子涵懊恼地说。李哲衍拍了拍孙子涵的肩膀，开玩笑道：“唉，事实证明，和高智商人群作对果然没有活路啊。”眼前三人虽然表面看似愤愤不平，但其实神色一派释然。陆风水看在眼里，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四人的关系还真的是很好。“今天我们去‘谜音’。”叶瑾川在一旁看着耍宝的三人，然后挑眉说道。“没问题，今儿咱输了，就请小水去谜音！”宋乾挥挥手，一脸豪气地说道。陆风水无奈扶额：她能不能先回家把那两大包东西放下啊？“你的东西先寄存在这儿，等回头我送你回去，嗯？”叶瑾川附在陆风水耳朵边问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尾音让陆风水颤了颤。“啊……好。”陆风水别扭地移了移位置，点头说道。她还是不习惯叶瑾川靠得那么近，而且那个“嗯”要不要问得那么**啊。

    “谜音”是“皇冠”旗下最大的ktv消费区，但与其他ktv相比，它还提供顶级的饮食服务。对于刚刚打完台球消耗了不少能量的陆风水等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放松身心的地点了。五人依次落坐，叶瑾川理所当然地坐在了陆风水旁边，他的左胳膊闲适地搭在陆风水身后的沙发背上，看起来就像是把陆风水拥在了怀中。看着身后横过来的那条修长有力的胳膊，陆风水憋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让叶瑾川把它放下去。她只得端坐身子，避免因为不小心而靠在了叶瑾川的胳膊上。叶瑾川看着与他保持着明显距离的陆风水，眸色深了深。

    宋乾先拿起话筒，点了一首，本来是女生的歌，但宋乾唱起来却意外地合拍。欢快的旋律很快就充满了整个包厢，每个人都卸下平日里工作时紧绷的神经，沉醉在这平和的节奏中。陆风水抱了一桶爆米花，就着手边的柠檬水，欢快地吃着。她是真的饿了，早上本来就没有吃多少，而刚刚又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以自己的体质来说是真的受不了。谜音的饭菜还没有上，所以此时她觉得拿来临时充饥的爆米花也是人间美味。

    叶瑾川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额前细碎的刘海在幽蓝灯光的照射下闪着微微的光。他的手肘支撑在沙发靠背上，托着腮，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吃得一脸欢快的陆风水，灼热的视线似乎都要穿透她的皮肤。而陆风水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她面前的爆米花上，所以自动屏蔽了周围的视线。她抱着满满一桶的爆米花，满足地将它们一个一个地塞进嘴巴里，然后时不时抿几口柠檬水，嘴角微微翘起，弯成可爱的弧度，透明的水渍粘在她的唇上，亮晶晶、水润润的，被灯光一照，便多了一份别样的迷人与诱惑。看着这样子的陆风水，叶瑾川不自觉地扶额低叹：“快要忍不住了啊……”“什么？”后知后觉的陆风水终于从眼前满满的爆米花诱惑中挣脱了出来。她刚刚貌似听到叶瑾川在跟她说话。望着眼前一脸懵懂的陆风水，水润润的双眼就这样无辜地看着他，叶瑾川终于低笑出声：“小水啊……”明明是简单的名字，却生生被叶瑾川叫出了一股无奈而又宠溺的味道。陆风水“嗯”了一声，然后状似平静地转过头，接着吃爆米花，喝水，吃爆米花，喝水……只是略显僵硬的动作表明她此时并不平静：以这个妖孽的声音不去做cv真是可惜了。

    叶瑾川陆风水独坐一隅，虽与宋乾三个人相隔不过一米，但宋乾他们莫名有一种自己已经沦为空气的感觉。倒不是说叶瑾川陆风水多么若无旁人地聊天，而是他们之间似乎流动着一丝旁人无法插足的气息，近不了，也进不了。最后还是宋乾看不下去了，他丢下话筒，长腿一迈，就坐到了陆风水的身边。在叶瑾川明显变深的目光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对着叶瑾川嘿嘿一笑，然后状似埋怨地对陆风水说道：“小水啊，我们今天好不容易相聚一场，你怎么也要唱一首吧！”望着宋乾如狗狗般满含期待的眼神，陆风水是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的。她笑着点点头，然后思索片刻，便对宋乾和其余三人说道：“嗯~a-lin的歌？”陆风水并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也没有那么多的离愁别绪，但她就是莫名地喜欢那些悲伤至死的情歌。明明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但却就是甘愿沉迷。难怪好友慕慕也总是调侃她“你这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也只有在受到情歌病毒的入侵后才会偶尔死机。”与其他温软的女声不同，a-lin的声音是带着磁性的，不管歌曲制作技术手段是否优秀，只是听着她的声音，你都有种但愿沉醉不愿醒的冲动。虽然陆风水智商高，但并不是歌就一定唱得好。陆风水唱歌其实节奏音准没有任何问题，但最重要的感情却没有投入进去。这也能够理解，毕竟，陆风水在感情上与歌曲中的主人公是没有任何共鸣的……“你们有没有发现小水唱歌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啊？虽然也挺好听的。”戳戳其余三人，宋乾疑惑地问道。李哲衍扶了扶眼镜，对宋乾点点头，说道：“小水的歌里没有感情，她也不应该唱这么悲伤的歌。”是了，尽管接触时间并不长，但这几个天之骄子却都下意识地不愿意让这么个水灵灵的姑娘以承受伤害为代价来唱好这些悲伤的情歌。这个他们只见过几次面的女孩，就是用来疼的。

    一曲过后，陆风水放下话筒，对着叶瑾川四人微微笑道：“献丑了。”态度谦逊而不矫造。与此同时，一杯水递到了陆风水的面前。她抬眼望去，只见握着水杯的手指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也很圆润干净，在透明杯身和灯光的映衬下更多了分隐隐流动的光泽。陆风水接下水杯，对叶瑾川道了声谢，然后喝下一口水，顿时感觉自己因为唱歌而变得干燥的嗓子湿润了许多。直到陆风水喝完水，叶瑾川这才接过话筒。他试了试音，然后闲闲地靠在沙发上，对着话筒低低地吐出歌名。明明是对着坐在点歌台上的孙子涵说的，但陆风水却分明感觉到了叶瑾川投在自己身上的过于灼热的视线。陆风水一直知道叶瑾川的声音很有魅力，他通过话筒传来的声音更是低沉，慵懒，又带着一丝喑哑的暧昧，再加上纯正的英伦腔，陆风水毫不怀疑，这个男人有让几乎所有女人不顾一切的资本。她在心里默默感叹：见了叶瑾川，估计那个一直在她耳边念叨“闺蜜如手足，男人如衣服”的好友慕慕也会倒戈吧。但是此时的陆风水并不知道，优秀如叶瑾川，也冷漠如叶瑾川，但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当他满身疲惫地打开家门，一眼见到客厅里的被暖阳眷恋着的亭亭玉立的姑娘时，这个男人从此以后，心心念念着的，也就只此一个陆风水罢了。

    傍晚，一行五人才走出皇冠。还没等宋乾说话，叶瑾川就对他的三个兄弟说 ：“你们三个先走，我送小水回家。”“可是川子，你不是没有开车……”过来吗？宋乾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瞥见了横在他眼前的那辆黑色迈巴赫。他识相地闭了嘴，然后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闪着那双熠熠的桃花眼对陆风水说：“小水meimei，那我们先走了。”他随后望向叶瑾川，甩了甩搭在额前的刘海，邪笑着用拳头锤了锤他的肩膀，动作痞气又优雅。“川子，你开车注意安全。”李哲衍无奈地用肩膀搡了宋乾一下，然后对着叶瑾川说道。“嗯。管好宋乾。”叶瑾川应道，眼里的温度上升了不少。今天宋乾说是为了庆祝多了个meimei，喝了不少白酒，就算酒量再好，也不能让他开车了。看着慢慢消失在眼前的三个互相推搡却显得异常和谐的背影，再看看叶瑾川，陆风水会心一笑，世间功名利禄**何其多，在没有硝烟的商场上能够有幸遇到几个推心置腹的好兄弟，不论成败，也是最大的幸福了。“走吧。”默默注视着陆风水在霓虹灯下变得流光溢彩的侧脸良久，叶瑾川才轻声说道。“好。”被耳边叶瑾川温柔的声音唤醒，陆风水答应道。夜渐深，这座城市灯火闪烁，在她的角落，定然也上演着一幕幕或甜蜜或温馨，或遗憾或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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