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五 纯净之罪

    无定打开密码锁走进了洒满阳光的公寓，早上的日光比下午看到的还要热烈，也许是在见不到太阳的地堡太久太久了，无定对日光有着不同寻常的执着，这才定下了这间算起来没多少性价比的顶楼公寓。

    “我们到了。”无定将背包放在了干净的桌上，走到窗前向远处眺望，在云树的记忆太过遥远，而且也不是现在的自己亲历的，眼前的高楼大厦跟森林一样，天空、飞鸟还有地面上点点绿意，都是无定不曾看到的美丽风景。

    “看啊，外面的世界很漂亮。”无定握住了胸前的水晶，指着外面的风景：“我们出来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了起来，无定将思绪收回，恢复了往日冷淡的表情，只有龙行云会打电话给她。

    “什么事？”无定转身回到桌前，打开背包拿出了电脑，电脑屏幕上仍旧跑着挖矿的程序。

    “ERROR，你看到新闻了吗？”龙行云的声音有点焦急和不安。

    “我看看。”无定在脑中快速搜索着最近的新闻，最终在一个论坛里的小道消息里看到了一件令人震惊的恶性事件。

    “看到了，是真的啊。”无定看到匿名的贴主发了好几张小镇飘着烟尘的照片，配文则是边境小镇被炮弹袭击，这个帖子底下的回复才叫人冷汗直流，那些黑恶势力竟然活埋了卧底，这一举动引发了一系列的sao动。

    “是……我们部门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那个……任务有变，能救出多少是多少，钱的话，跟之前一样。”龙行云是凌晨接到的通知，火急火燎赶回局里就知道了这一惊天大事。

    “不用你说我也会继续做，不过情况变得复杂许多了啊。”无定现在不用担心自己收到的钱会被短掉了，那帮人这么一闹腾，龙行云那边的经费就会宽松许多。

    “嗯，我们这边有自己的计划，希望你能做场外配合。”龙行云说完就挂掉了电话，随后给无定发去了一个加密的ip地址，示意无定借一步说话。

    无定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一天天的事赶事，就不见消停，她手指触碰着屏幕上的ip地址，乳白色的丝线瞬间没进了屏幕中，无定眼中的景象在飞速变换，那种变换速度远比自己之前进行的暗网深潜还要快。

    强烈的失重感和向四面八方拉扯的吸力让无定这个数据世界的原住民很不舒服，所幸这种难受的过程只持续了几秒，无定很快就适应了甚至还加速向闪着白光的地址冲了过去。

    在穿过形状跟圆形拱门一样的白光时，一道红色的光束飞速扫描了一下无定。

    【叮，身份确认，准许同行。】机械的电子人声在无定耳边响起，想来是龙行云将无定的存在上报了，这才能让她畅通无阻。

    无定轻出了口气，眼前刺眼的白光逐渐消散，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堵白墙前，面前全是穿着各种古怪服装的人，他们坐在一张长长的桌前，齐刷刷地向自己看过来。

    无定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龙行云的身影，她小跑到龙行云身后，默默坐了下来，然后小声问道：“这是哪啊？”

    不曾想，只是一句小声的话却被放大到整个房间都能听见，而且还有回声，响亮得可怕，无定缩了缩脑袋，这里连悄悄话都讲不了啊。

    【嘘！】龙行云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无定千万别乱讲话。

    无定撇了撇嘴，窝在自己的椅子上，随后好奇地打量起了房间里的众人，刚才走的匆忙直道这些人穿的奇怪，现在这么一看，无定在心里啧舌，这些都是网警吧，一个个把自己打扮得跟奇行种一样，什么克系触手怪，外星蓝皮人，还有个赛博僵尸……

    说实话，这些网警是来搞笑的吧，到了网络里就开始放飞自我，这么一比，无定觉得龙行云真是个正常人。

    “人都到齐了吧，我们闲话少叙，直接进入今日的会议。”无定顺着声音看去，差点恶心吐了，这啥啊这是，一个一说话就往外喷污泥的泥巴怪，全身上下泥汤带脓水滴滴答答往下掉，还好现在科技还没进化到普通人能在数据世界里搭建嗅觉系统，不然无定绝对当场吐出来。

    “想必在场的各位同志们已经听说了，我方的卧底警察被残忍虐杀，并且还发射导弹无差别攻击我们边境的普通居民，上面的领导对此十分生气，也很重视，在座的各位都是网络信息技术的精英骨干，领导们要求我们在尽快切断敌方所有网络信号和通信系统，力求将对方削成聋子，瞎子。”泥巴怪的意思很明确了，是要他们这些网警切断外国一个地区的所有对外通信工具。

    底下的网警们面面相觑了起来，一个打扮惊悚的僵尸大喊了一声报告，随后站了起来正色道：“请问上峰还有其他的指示吗？据我所知敌方扣留了我国近百名公民，一旦……”

    “领导们对保护我国公民的人身安全极其重视，这厢工作已经交由这边的同志主要负责。”泥巴怪伸出自己快要化成水的稀烂触手指了指龙行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龙行云身上，她赶紧起身接话：“正如领导所说我局将全力进行人员的营救疏散工作，届时如有需要各位同志协助的地方，还请大家不吝相助。”

    无定听得都快睡着了，这些人都换了一身稀奇古怪的皮，怎么还在打官腔？

    “好，我希望大家都能鼎力协助彼此，那么还要麻烦这味同志介绍一下身后的协助人员。”泥巴怪的一句话让无定立刻成为了全场焦点，无定直接啊了一声，用手指着自己，满脸疑惑。

    “这是前几日我在暗网中遇到的黑客，代号ERROR。”龙行云说着就给了无定一脚，让她快点站起来给大家认识一下。

    无定局促地站了起来，向所有人鞠了一躬，她脚趾都扣紧了，也没人告诉她到了人类世界还要开会应酬自我介绍啊，好尴尬啊。

    “这是ERROR的技术文件，我已经整理成文档放在聊天室的共享文件夹了。”龙行云的头顶冒出了一个word文件夹，无定还能看到上传进度。

    “这……黑客？能保证不泄露消息吗？”“可信吗？”“不合规吧。”

    质疑声如期而至，龙行云不慌不忙答道：“各位看了文件的内容就知道了。”

    无定在心里叹了口气，大数据时代啊，自己虽然隐藏了身份和位置信息，但他们警察只要想找，就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难怪龙行云有恃无恐的，这次直接带她来这种会议，也是在敲打自己吧，真出了事，绝对跑不掉。

    “啧，好厉害的技术，是哪里毕业的啊？”无定看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浏览文件，里面都是龙行云整理的，关于自己的技术实力，不过……哪里毕业的……无定在心里吐了吐舌头，连学历都要问的啊。

    “抱歉，这不方便透露。”无定只能咬死不说，她土生土长的数据世界的人，从没上过学，所有知识都是杨司清教的。

    “看这代码的书写习惯，小同志跟杨博士有些渊源？”泥巴怪开口了，它这一开口叫无定吓了一跳，这个人认识杨司清，而且看过杨司清写的代码。

    “呃……算是。”无定捏着鼻子认了，这么说也没错，自己就是杨司清写的代码迭代出来的，行为痕迹上有杨司清的影子很正常。

    “唔，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呢？”泥巴怪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下巴，像是在回忆什么。

    “机缘巧合看过博士的代码，但与真人素未谋面。”无定开始扯瞎话了。

    “冒昧问一下，同志你是在国外的学院读的书吗？”无定看着打探消息的泥巴怪，皱起了眉头，这个人肯定和杨司清有交集，说不定是杨司清的某位熟人。

    “抱歉，无可奉告。”无定想起阿冰和杨司清都教过她，要是碰到自己不想回答或不能回答的问题就直接拒绝。

    泥巴怪笑了一下，没有因为无定对自己的强硬态度而生气：“颇有杨博士的气性。”

    无定猛地一惊，自己称呼杨司清的时候下意识就管她叫博士了，连姓氏都没带，这个泥巴怪已经旁敲侧击套出了自己的处事和言辞习惯，不愧是网警们的领导，段位不知比龙行云高到哪里去了。

    “这是上面制定的大方向，希望同志们能认真阅读，尽快落实。”泥巴怪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便继续推进了会议进程，它给所有人都发了文件，除了无定。

    无定也不好去探查文件内容，只能讪讪坐下，等待龙行云告诉自己一些能透露的事情。

    龙行云快速看完后，转头向无定招了招手，无定马上凑了过去。

    “ERROR，你之前说的撤离方案用不上了，现在那边的局势很混乱，我跟你简单说一下……”龙行云将乱成一团的当地局势跟无定简明扼要地梳理了一遍，无定地眼睛立刻瞪大了，这不就是自己说的扶持代理人吗？他们早就这么做了啊。

    “别用这种表情，我们不能干涉别国内政。”龙行云一看无定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立刻正色道。

    “嗯嗯，所以现在要让被扣押的公民和游击队搭上线，由他们护送出去。”无定懒得管这些，问题不在怎么逃出去，而是如何快速切断敌人的所有通讯手段，还要在这种耳目闭塞的条件下找对人逃出去。

    “没错，这就是我们需要做的。”龙行云点了点头，无定开始难得嘬牙花子了，她皱着眉双手抱在胸前开始思考该怎么办，在大漠里都是管杀不管埋的，人质就当是死人，以消灭敌人为首要目的……

    怎么办……无定下意识就摸了摸胸前的水晶，想要得到一些安慰，不成想，水晶竟然冒出了丝丝凉气，沁润安抚着无定烦躁的情绪。

    无定差点就要叫出阿冰的名字了，但面前这么多人还是硬生生忍了回去，她抬起头看向龙行云，神色淡然道：“好，我尽快出一个方案。”

    龙行云向无定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还是你靠谱啊，哥。”

    无定啊了一声，随后笑了起来：“得，有求于我态度就摆这么好。”

    “应该的。”龙行云从小受家里影响深谙职场生存法则，求人办事就要身段柔软点。

    “我走了。”无定说完就快速退出了会议室，当她眼中的场景再次充满阳光后，手机屏幕上浮现出了好几条追踪提醒。

    无定哑然失笑，那帮网警真是敬职敬责在追查每一个灰色地带的人啊，她调出龙行云的号码给她发了条短信。

    【忘了说，我不是男的。】无定点了发送后，已经能想象到对面龙行云张大嘴巴的惊讶表情了。

    “啥？！！！”果然不出无定所料，龙行云看到锁屏上的信息后直接从椅子上腾一下站了起来，音量都没控制住，声音大到传到了会议室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