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70 悲戚

    拿着路易的学习笔记，卡俄斯于夜色之下返回了自己的宿舍。

    她现在情绪很亢奋，已经做好了看书看一个通宵的打算，完全没准备睡觉。但是尼尔说不定已经睡了，所以她从离房间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开始就放缓了脚步，连开门、推门的动作都无比轻缓。

    可房门打开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彻底呆住了。

    某个黑发的美男子，正衣襟大开地躺在她的床上。他只穿了一件聊胜于无的白衬衫，扣子一个没扣，浑身沾满水汽、连头发都湿漉漉地搭在耳边，衣物被水浸染得近乎透明，能够清晰地看见隐藏在衣物后漂亮且紧致的肌rou线条，以及两个若隐若现的粉红色小点。

    他姿态随意地侧卧着，正在翻看什么书。卡俄斯记得那应该是自己闲来无事时带给尼尔的，权当消遣，可在他手里却好像是什么极其高端又晦涩难懂的书籍一样，连书页都带上了清香。

    卡俄斯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

    她盯着屋内的场景看了两秒，便毅然决然地关上房门。

    她一定是走错房间了。

    可房门只关到一半，就如同被一股空气死死地抵住了一样，纹丝不动地僵持在那里，徒留卡俄斯一个人白用力气。

    「这才多久不见，就不认识我了。」熟悉的磁性嗓音自门后响起，带着些许无奈的味道，「我会伤心的哦。」

    房门瞬间大开，卡俄斯眼前一花，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裹挟着，送到了房间内部。连挣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黑发的俊美青年站在她身前，自然而然地关上门，扣上了锁。他柔和眉眼，满含着笑意看向卡俄斯。

    「前……前辈？」

    不自觉问出了口，卡俄斯才意识到自己这句实在多余——眼前的人不是尼德霍格，还能是谁？

    可尼德霍格似乎并不觉得这很多余。听见卡俄斯呼唤他的声音，他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走到床边坐下、朝着卡俄斯招手。

    「小卡，过来让我看看你。」

    很有长辈的感觉。卡俄斯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走到尼德霍格身边，顺着他的动作，自然地把手递了过去。

    尼德霍格右手反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就将少女整个拉进自己的怀里，背靠着坐在他的腿上。

    独属于青年身上的香气与温热潮湿的水汽在一瞬间将卡俄斯包裹得严严实实，她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因为身后紧贴的温度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尼德霍格似乎靠得有些太近了。

    可两人好久不见，尼德霍格又向来不存在什么距离感，卡俄斯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

    将人抱在怀里之后，尼德霍格就将脸埋在了卡俄斯的肩窝处，呼吸了许久也不见他抬头说话。

    「那个……前辈。」卡俄斯最终还是自己先发言，轻轻晃了晃正被尼德霍格压着的肩膀，「您是洗过澡了吗？为什么不穿睡衣呢？」

    尼德霍格的声音闷闷地从耳边传来：「小卡说的是你给我……给尼尔买的那套，有熊耳朵的连体睡衣？」

    他的手不知不觉放到了卡俄斯的腰间，慢慢地收紧。

    「那套衣服我可穿不上，所以只能是这样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啊，也是，毕竟只考虑到她和尼尔两人都能穿的问题，并没有把尼德霍格的体型考虑进去。卡俄斯了然地点点头，不打算继续追究这件事。

    她全然将之前尼德霍格用黑雾幻化出衣物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自然也察觉不到如今将她抱紧之人的心思。

    熟悉的气息与体温自身后传来，尽管过近的距离让她有些赧然，但是这样肌肤紧贴，给她带来了几分往日都不曾有过的归属感。

    「您最近一直都没怎么出来，是血液供给得不够吗？」

    尼德霍格却压低了嗓音：「……说到这个，我告诉过小卡要削减血液供给的量吧？小卡没有听话呢。」

    每周两次血液供给难道还算多吗？把尼尔给饿死怎么办？

    卡俄斯第一回对尼德霍格的决定产生了质疑。

    「先不说这个。之前一段时间，我分出意识去见旧友了，路途遥远，因此没有多余的精力出现。让你担心了吗？」

    「……旧友？您去哪里了？」

    意识到似乎又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报与知识，卡俄斯不自觉变得严肃起来，沉下了声音。

    尼德霍格眨了眨眼，抬手捏了捏卡俄斯近在咫尺的脸颊。

    「唔唔唔？」

    尼德霍格松开手，趁着少女去捂自己脸颊的时机，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颈侧，声音带上了笑意：「变得比以前有气势不少呢，小卡长大了。我去了龙骨巨渊——小卡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我知道。可我记得那地方不是银龙老巢吗？您的旧友是条银龙？」

    尼德霍格哼笑了一声，听不出喜怒：「银龙是神代之后才出现的劣等龙种，为了力量臣服于世界树的种族。和我们不能相提并论。」

    「劣等龙种」是什么意思，龙种还划分三六九等？

    卡俄斯对这些等级制度没什么兴趣——虽说尼德霍格听了多半会不高兴——但退一万步说，哪怕等级再严明，现在龙族都死完了，只剩下银龙，这些制度已经压根没用了。

    「……比起这个，小卡的事更重要。」

    尼德霍格将卡俄斯转向自己，带着笑意说：「赢了决斗，高兴吗？虽然我能在回到这具身体的一瞬间接收全部记忆，但那毕竟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了。没法在当时就为你庆祝，小卡没有生我的气吧？」

    卡俄斯赶紧摇摇头，她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生尼德霍格的气。

    但说实话，他确实已经很久不出现了。卡俄斯习惯于和尼尔相处，甚至和尼德霍格一共也就说了没几次话，以至于他现在对她这么亲昵，她却不太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尽量保持沉默。

    可见她摇了头，尼德霍格反而微微垂下眼，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落。

    「我都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出现了……小卡觉得这样也无所谓吗？」

    黑发柔顺地垂落在脸侧，他纤长且根根分明的眼睫遮盖住璀璨的金眸，那双瑰丽而威严、却如桃花般多情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望着她，形状优美的薄唇微微抿起。

    听着他的话，卡俄斯却陷入了沉默。

    尼德霍格好不容易才在数千年前的陨落之后重新回归这片大地，尽管身为意识体，能做的事情很少，但卡俄斯也觉得他确实应该多出去逛逛，而不是被框在尼尔的身体中、这间小小的宿舍里。

    他有自己的过去、有自己的记忆，有她不知道的或喜或悲的经历。有些东西无法与人分享，即使是世上唯一的血亲也一样。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将尼德霍格复活了，两人又是亲人，他就应该理所应当地被绑在她的身边。事实上，在真正、彻底地将他复活之后，卡俄斯说不定会选择直接离开他——就如同子女长大后要搬离父母身边一样，人终归要走向分离，然后度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话又说回来，不讲那些复杂深刻的东西。一个月难道很长吗？一个月见不到不是很正常吗？她询问尼德霍格去哪里只是单纯出于担忧，但既然已经确认他没有问题，那这个话题不就应该略过了吗？她为什么非得觉得有所谓呢？

    「……这样吗。我知道了。」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尼德霍格叹了口气，将人又抱紧了一点。

    「不懂也没关系，毕竟小卡还是孩子嘛。」他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喃喃地说着，「只要你还在意我，还会留在我身边……」

    别推开他。

    别抛弃他。

    那千年的岁月冰冷而漫长，如亘古的寒冰般永不消融。

    他在绝望中几近崩溃，祈求了一遍又一遍，但意识却被困于永暗之地，至死都无法安息。无法摆脱过的过去、无法挣脱的桎梏，如跗骨之蛆吞噬他的神智，哪怕再怎么装出一副成熟而可靠的模样，内里也早已腐烂得面目全非。

    而卡俄斯，他的卡俄斯……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血亲」，什么「家人」。

    她是他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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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俄斯与尼德霍格最主要的问题在于，两者虽然都把对方当做最亲近的人，但卡俄斯上辈子过过正常人的日子，她知道哪怕再亲近，也没有谁是离了别人就不能活的；并且情绪足够稳定，想得够开

    至于尼德霍格嘛，大家也看到了，情绪不是很稳定，想得也不是很开，稳定是装的（）

    但是他很能装！他可以装很久！装出一副足够成熟稳重的样子让卡俄斯信任他！

    装到卡俄斯真的打算让他重新拥有自己的生命，过自己想过的人生为止（）

    尼德霍格：？你问我的意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