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你为何不愿意我了解你

    想看她出糗是吧，那便来一招出其不意。

    澹台烬已经摆好了观看的架势，眼底纳入那道纤巧靓丽的身影，他双手交叉，不慌不忙，眼角眉梢自成一派风流。倒是有些风流公子青楼夜场一掷千金的味道了，或许应该叫提前体验一把当昏君的快感。

    叶夕雾在甲板中央站定，学着方才舞姬们起舞的步伐她提起一只脚，然后靠着金鸡独立的功力缓缓扭动那只脚，伴随着双臂一展，衣袖上的长绸轻纱也随之荡开。哈哈，这个动作之后她赶紧顺势转了个圈，否则指不定要摔个狗吃屎。

    见状澹台烬嘴角的笑容不受控制地扩大，他赶紧收敛了些，咳咳。若要让他评价这个起舞开端的效果，想来他也只能说叶夕雾能跳成这样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而叶夕雾同样在跳舞的间隙观察澹台烬的一举一动，她借着视线滑过对方的瞬间悄悄瞪视一眼，收起视线时却又轻柔灵巧起来，装作一名舞姬该有的姿态。

    接收到这一眼的澹台烬承认自己被愉悦到了，他挑高了眉梢，交叉的手指抵上唇角。

    此刻他们眼里只有彼此，一副旁若无人的状态，而站在一旁的兰安将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心中稍定。廿白羽则是一脸面色难解的样子，活像嘴巴里塞进了一颗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黄连。

    叶夕雾开始挥动衣袖，转圈，展臂，收臂，抬腿，没错她也就勉强学会了几个动作，现学现卖了。连挥动衣袖都像是在提着剑，斜挑，上撩，横扫，下斩，舞得倒是一副虎虎生风的样子。

    她舞到澹台烬下方一踩栏杆借着力道旋身而上，瞬息便来到了澹台烬面前。身后的月影卫当即就要拔刀，澹台烬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叶夕雾身上，却抬手即刻挥退了他们。

    他任由叶夕雾借着舞步在周身旋绕慢慢靠近自己，不慌不忙地扯过拂面而来的长绸，感受着那一丝极致的轻柔在指间滑过，便如同撩拨在心上，他缓缓收紧抓住那一点即将抽出逃离的长绸，便似是困住了那微妙难言之感，让它们为自己而久久停驻。

    叶夕雾的身影就荡漾在眼前，他松了手指，她旋身便要移开，却未料到澹台烬陡然一扯长绸，裙摆若飞花旋开飘逸的弧度，她低低惊叫一声，顺着力道倒入了对方怀里。得了，直接坐实了澹台烬的风流意态。

    一瞬间地惊慌过后叶夕雾很快调整过来，她将衣袖拂过澹台烬面门，那上面若有若无的淡香钻入鼻间，澹台烬便配合着她闭上眼，眼角眉梢有些陶醉在其中的模样。

    趁此机会叶夕雾起身来到澹台烬身后，柔滑的长绸轻飘飘地落在他的颈上，他笑得悠然，还不急不缓地与叶夕雾相视一眼。

    叶夕雾却微微眯起眼，哼。

    手中柔软的长绸立即化作致命的绳索，勒住了这一截脖颈。

    “殿下！”兰安和廿白羽等一众人围上来。

    “都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澹台烬喘了口气，命门被叶夕雾扼住面上也没见慌张，一挥袖示意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算你识相，跟我走。”

    被一众月影卫围在中间叶夕雾带着他慢慢退至甲板，兰安冷声道：“叶二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便顺势提出条件，“把船停了，放我们上小艇，等我们平安到了岸边，我自然会放澹台烬回来。”

    澹台烬回视她，“你就这么想跑？”

    “我不跑还等着受制于你啊，不想被勒死就让我离开，咱们也算是好聚好散不是？”叶夕雾刻意收紧手中的长绸，澹台烬被迫呛咳一声。

    他眉间浮现了隐隐的勃怒，“你是跑不掉的。”

    然而叶夕雾眉眼冷然，丝毫不惧，“不试试你又怎么会知道。”

    “想必你没见过野兽捕杀猎物吧，”澹台烬带着笃定的口吻道，随后看向她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戏谑与残忍，“有些野兽不会那么草率地把猎物给弄死，而是慢慢，慢慢地戏弄折磨猎物，直到猎物咽下最后一口气。”

    “可惜我不是你的掌中玩物，既然你给了我一支舞的时间，我自然要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而不仅仅是给你逗乐。澹台烬，有时候还是别太自大了。”

    她扯紧了长绸，下达最后通牒，“让我上小艇。”

    叶夕雾，既然你那么想玩，那我就陪你玩一玩好了。从叶夕雾脸上转开眼看向廿白羽，澹台烬道：“廿白羽。”

    廿白羽攥紧了刀，对眼前的场面十分警惕，以为他家殿下要吩咐什么，“属下在。”

    “去小艇那边。”

    “是。”廿白羽接下命令靠近船尾处的小艇。

    见状叶夕雾道，“这就对了嘛，澹台烬，只要平安到了岸边我肯定会信守承诺放你归来的。”

    “叶夕雾你也太天真了吧，竟以为我真的会放你离开。”闻言澹台烬低低笑了声，蓦然下了一道命令，“廿白羽，将绳索砍了。”

    叶夕雾惊愕一瞬，再度收紧力道威胁他，“你敢！”

    有何不敢？澹台烬眉眼染上一抹狠戾，不管喉咙间传上来的窒息感直接用了一个短促的重音摧毁她的幻想。

    “砍了。”

    叶夕雾眼睁睁看着廿白羽用飞刀将小艇的绳索砍断，小艇高高地砸落下水面，顷刻间便四分五裂。

    “澹台烬！”叶夕雾怒吼出声，她是真的惊怒，澹台烬竟疯狂至此，难道真的不怕自己同样气急就此杀了他？

    澹台烬还真不怕，见到叶夕雾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笑得更开心了。

    主动权被从手上夺走，往日羸弱的澹台烬占了上风，还被毫不客气地嘲讽了一把，这可把叶夕雾给气坏了。长绸在手，叶夕雾咬牙制住自己的杀心冲昏了脑袋，好你个澹台烬，她记住了！

    骤然之间变化又起，飞刀划断长绸，从头到尾月影卫与澹台烬之间配合默契，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栽向一边，也让澹台烬这个人质从手中顺利脱逃。

    故而这也告诉了她一个道理，一旦让澹台烬得到了力量事情的发展将一发不可收拾，她也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澹台烬扯落颈上碎裂的一段丝绸，嘶声吸气缓了缓，命令月影卫即刻捉拿叶夕雾。

    廿白羽上前一步，“殿下，要活的还是死的？”

    他有些赌气地回复对方，“无所谓！”

    “是。”

    可真等廿白羽举起刀靠近叶夕雾了澹台烬反而改了口，似是还没想着要她死，“等等，还是要活的。”

    这一切落在叶夕雾眼里，自然知道澹台烬是把她当做了砧板上的rou，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可惜，她注定不会令他如愿，也不会选择受制于人，因为这对她的计划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缓缓退至船尾，底下就是船只划开水面的波涛汹涌，便是一个壮汉落下去只怕是会直接被卷入水底从而溺亡，更不用说她一个小姑娘了。

    澹台烬自觉她已经无路可退，一个正常人该知道怎么选择的吧，“叶夕雾，你无处可逃了，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回景国。”

    假如叶夕雾识时务，她便该乖乖束手就擒还能保下一条性命，毕竟澹台烬还没想着要立刻杀了她，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回去，你不是说过迟早会杀了我吗？”

    哼，澹台烬觉得叶夕雾脑子是不是坏掉了，都说了暂时不会杀她，他无法理解地甩下了手中的那道长绸，“我是要杀了你，可蝼蚁尚且偷生，你多苟活一两日不好吗？”

    正是因为他自己二十多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无法理解。他从来以性命为重，一切都可以被排在后面，便是一时间或是长时间的被欺辱，这都没什么。

    可这个对象是叶夕雾，她会选择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到一个曾经对她明确表露过杀心的澹台烬手里吗，答案是否定的，与其奢求不确定的手下留人，还不如靠自己去拼一线生机。她也是骄傲肆意的，曾经占了上风的她如今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如若不报复回来她就不是叶夕雾了。

    只见她的发丝乱舞，在越来越凛冽的风中她昂了昂下巴，“澹台烬，看样子你对我还不够了解。”

    说罢她也懒得再纠缠，几步决绝地跨出了船尾，澹台烬蓦然睁大了眼，疾冲过去欲要拽住她的手，可指尖只触及一片柔滑的布料，最终也只抓住了她衣袖上那一片碎裂的长绸。

    船只一直向前，方才叶夕雾跳河的引起波浪也渐渐归于沉寂，满目水浪中她的身影消失无踪。

    澹台烬凝视着水面的身影凝固半晌，才有些落寞地开口。“她竟然跳船。她就这么想从我的身边逃跑。”

    “兰安，她会死吗？”似是潜意识里孩子寻求母亲的安慰，澹台烬开口。

    “漆双，带人去寻一下叶二小姐，活要见人，”话语顿住，兰安瞥到他失落的神情，还是道，“死要见尸。”

    甲板上的月影卫分开一拨去找人，剩下的继续坚守岗位，就只有澹台烬，众人只能看见一片单薄萧瑟的背影久久伫立在船尾。

    叶夕雾，我对你确实不够了解，你就像是我雾里看的花，水中捞的月影，所以你为何不愿意让我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