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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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不知道几次来这个俱乐部了,我索然无味地看着包厢里斑斓的灯光,越来越觉得这帮人真是玩都玩不明白,像浸泡在臭气熏天的油桶里享受着色彩肮脏的油污和气泡。 我甩了甩脑袋,推开我手边那个不太安分,长得倒还算标志的男孩,试图从中抽离,郑重地对安安说我已经想了一段时间的决定。 “我想和萧逸复合。” 安安一拍手,嬉笑着朝我们我们常点的那个小侍应生扬了扬下巴:“送酒吧,我赌赢了——我早说了,她最迟开春就会后悔。该说不说,你心肠还挺硬,居然真熬到开春了。” 那小男孩哼了一声:“姐让我吃醋就算了,还舍得让我送酒啊。” 我扶额,今晚实在懒得应付他们,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侍应都散了:“不开玩笑。我说认真的。” “谁和你开玩笑啊。”安安白我一眼,点了根烟,眼神询问我抽不抽,被我推开,“你当时突然甩他就挺莫名其妙——照说他这条件,比你家里介绍相亲的那几个公子哥都不差,你就算浪子回头见好就收也不亏啊?他今年那什么比赛是不是又要拿冠军了?” “玩够了嘛。”我抬头看那个光影变幻的球形灯,“而且我当时只想睡他...” “想睡他你和人家谈恋爱?”安安忍不住又白我一眼,“你以往不是分得很开吗?” 我讪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睡他,不是他睡我。” 安安反应片刻才睁圆眼睛倒吸口气:“他怎么答应的?” 我点点头,现在想起来还有点食髓知味的意思:“撒撒娇,软磨硬泡呗。” 安安仍然不可置信:“萧逸诶?他能答应?” “所以这不是和他拍拖才成功了嘛。”我耸耸肩。 安安噎了一下,实事求是地说:“这事你做得不厚道。在这儿包人玩这个还得你情我愿加大价钱呢,你是又骗身又骗感情。” “怎么能这么说。”我不乐意了,“那我为了追他也实打实花了心思花了钱花了感情呢...而且我现在后悔了。” “照你这说法,想追回来,难。”安安把烟摁灭,翘起二郎腿,高跟鞋上的宝石晃得我眼睛疼,“说,想让姐怎么帮你?” “不愧是我好闺蜜。”我听了她这话直乐,扑过去结结实实地亲了口她的脸蛋,从包里掏出两张门票,“他周末的比赛,我买了vip和媒体资格。而且我研究过了,网上说这场比赛如果萧逸能第一就提前锁定冠军——焦点战啊,多好的机会。” “陪你去看行了吧?”安安举双手投降,“但我还是好奇。” “好奇什么?”我把票塞进安安包里生怕她反悔。 “你为什么突然想复合?”安安又开了瓶酒,给我俩的杯子盛满,“人也睡了,恋爱也谈了,分了之后反而认真了?” 我顿了顿,移开与她对视的目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不上认真,但和他在一块儿确实很开心。” “我很想他。”我轻轻说。 安安很识趣地不再问,又替我把酒倒满:“好,那预祝我发小一举把人拿下。” 喝到最后身体仿佛已经不受重力控制。我轻飘飘地起身,拉着安安跌跌撞撞地走出包厢,扬言把萧逸重新追到手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你信不信,如果现在萧逸出现我面前,”我勾着安安的肩膀胡言乱语,“不出十分钟我就能把他带到床上...” 头昏脑胀间,我结结实实撞上一堵墙,包也脱手而出,物品散落一地——不对,热的,软的,不是墙,应该是个人。我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去,甩了甩头,视野像罩了层毛玻璃般模糊,但玻璃后一双清澈冷冽的眼睛异常清晰。 我对这双眼睛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迟钝的大脑在这一刹那居然灵光一现地回想起很多瞬间,这样深邃的目光在这些瞬间中成为锚点,跨越了我们相处的日夜,让我穿梭在风雨如晦的时间中无法忘却和他在一起的感觉,而一切风波戛然而止的刹那,萧逸的目光落在我所瞄准的红心上。 这是梦么?我不太确定,我以为萧逸现在应该对我避之不及,起码不会好心地伸手扶住我的手臂。如果是梦的话,那太好了,我喜欢有他的梦。我伸手摸他的胸肌和脸试图分辨,却也摸不出所以然,低声嘟嚷:“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醉成这样。”萧逸啧一声,语气十分无奈,“别乱动——你们怎么回家?” “是真的?”我有点迷茫地抬头看他,忍不住伸手去勾他的脖子,“你不生我气?” 萧逸顿了一下,竟然提着后领把我拉开,语气冷淡,含有警告意味:“再说一遍,别乱动——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问为什么生气——我一时竟无法回答,木讷地吞吐半天,醉意渐渐过去一阵,才意识到眼下的场面属实不太好看。 萧逸不会连我先前说的诨话都听见了吧? 我转头,看见安安站在一边满脸戏谑地看热闹,狠狠剜她一眼,推开萧逸扶住墙:“不好意思,喝多了,见谅。” 萧逸上下扫了我一眼,我屏息凝神以为照他的个性肯定要发难,结果他只是蹲下来,替我把口红钱包等物品一应拾起来,装回包里递给我。 我颇为惊讶,赶紧接过来,边检查边道:“谢谢你...咦?” 我的比赛票不见了。 我抬头,看见薄薄的硬纸片在我眼前一晃而过,夹在萧逸修长的手指间,顿时脸热得无地自容:“还给我!” “想看我比赛?”萧逸似笑非笑地挑眉,语气慢悠悠的像麻绳在我身上凌迟,“哦,还有,十分钟把我带上床?” 还真听见了——我对他怒目而视,咬着嘴唇夺他手里的票,萧逸居然抬高手臂,另一只手煞有介事地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抓点紧。” 真可恨,我想,大不了再买一张,于是后退一步,拉着安安转身就走:“这张送你了。” 走远了我才好意思回头,萧逸竟然还站在原地,举着手里的票仔仔细细地看——也不晓得有什么好看!就是一张普通的统售票!我越想越羞,喝了一晚混酒此时全醒了,自暴自弃地回到车上重重摔上门。 安安见我一言不发,也不再笑我,凑过来拍我的肩膀:“别郁闷了。你往好处想,我怎么感觉他对你余情未了?” 我侧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分析。 安安得到鼓舞越说越有劲:“如果我是他,被你那样还被甩了,肯定恨死你了,别说又是关心你回家又是扶你还替你捡东西的——一般人看你笑话都来不及。” “他还没看我笑话?”我转回头,没好气地控诉,“他分明取笑我好几句。” “那叫取笑?”安安故弄玄虚地摇摇手指,“分明是调情。更何况,你忘了他说,他为什么要生气——我可听得清楚。人家说不定根本没觉得你对不起他。” “不会吧?”我觉得有点惊悚,“那他也太爱我了——我分手都不是当面说的,只给他发了条短信,然后趁他集训溜出国了...今天这还是我们分手后我第一次见他。” 安安:“......那他可能是少根筋。” 沉默片刻,我忍不住笑起来:“你说的没错,他就是少根筋。” 安安瞪我一眼:“我乱说的,你还得瑟上了?” 我仍笑着,摇摇头,拿出手机叫代驾:“回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