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光明之城。東岸最大的都會之一。哪怕在夜間這座城市都燈火通明，街道上如同白晝。

    當然，不可能所有的街道、社區都那麽繁榮。看這棟二十層的廢棄大樓，頑固地挺立在光明之城的南部。

    東部電力公司理所當然地切斷大樓周圍的電力供應，通訊公司也休眠掉周圍的信號站。畢竟這附近只有付不起電費、通訊費的流浪漢。

    老維克搓搓手，將火堆撥弄得更旺一些。這棟樓四處透風，又是危樓。只有年老體衰，搶不到好地盤的他瞧得上。

    「真他媽的冷。」老人裹緊衣物，躺在一面混凝土墻的墻根下，閉上眼睛努力入睡。在反復被凍醒幾次後，他慢慢滑入甜蜜的夢鄉。

    忽然一道人影從火堆上踏過，將它踩得四分五裂。飛起的燃料燒掉老人一塊胡子。

    維克一下子驚醒。「嘿！混蛋，你要幹什麽！」

    人影一言不發，轉瞬間消失在拐角。

    一陣引擎的轟鳴，刺耳的警燈越來越響，隨後刺眼的車燈照得建築入口——或者說老維克的家亮堂堂的。哦，原來他的「桌子」臟成這樣啦。

    警車和警用飛摩將建築團團圍住，兩隊裝備齊全的治安官整齊地沖入建築。

    老維克連忙退到一邊。這群荷槍實彈的家夥太嚇人啦。那紅紅的義眼像舊時傳說中的食屍鬼一樣。

    幾秒鐘過後，一雙皮靴敲擊地面的聲音在老人身後響起。穿著高纖維防彈背心的女人氣喘籲籲。「該死的改造技術。」

    「嘿~」她朝老人笑了一下。「你們這裏沒有燈嗎？我的終端被弄壞了。」

    維克腦子有點轉不過彎。

    女人指指自己的眼睛。「這個，百分百的原廠貨。」

    「呃……你可能得摸黑進去了。電力公司拒絕供電……除非你能讓他們把線接起來……」

    「靠！」女人低咒道。「不管怎樣，謝啦。」說完彈了一根卷煙給維克。

    「祝我好運吧。」

    治安隊長的OY-32型義眼仔仔細細掃描著建築。他胸前的堪稱復古的對講機響起女聲：「嗨，隊長。嫌犯抓到了嗎？」

    「我們跟丟了她。不過不用擔心，我們會把她揪出來的。」

    「需要我幫忙嗎？」

    隊長笑了起來。這棟樓足有二十層。一個沒有接受義體的自然人想參與追捕？靠她那雙細弱的腿，還是連走廊都掃描不了的rou眼？

    「不必了，你就在車旁……」等

    女人顯然興致高漲。「哈，我上來啦~你們在幾樓？」

    隊長嘆氣。「十三樓。我們在十三樓跟丟了她。正準備逐層掃描，將她逼入死角。」嫌犯只可能往上逃。

    女人看了眼樓道，認命般嘆了口氣，摸出打火機照明，慢慢往上爬。「給我留兩個治安官吧，我可打不過你們這些改造人。」

    等女人終於到了十三層，他們早將這棟樓找了個徹底。那個殺手依然不見蹤影。

    「呼……呼……你們……」

    「我們又失敗了。」

    「我的，我的報酬」女人艱難地平復呼吸。

    「放心，伍德偵探。治安局從不拖欠。」隊長拍拍女人的肩。「你也該買幾個義體用了。」

    艾莉無奈地聳肩。「我也想啊，可我對X物質過敏。」提起這茬，她想起一段「慘痛」的舊事。

    作為一個平凡的beta，艾莉破天荒地交到過一個漂亮的Omega女友。B與O的結合是艱難的。Beta沒有足量的信息素去安撫，更不用說標記O。而O的發情期是難以單純用道具和人工製造的信息素滿足的。

    她們剛開始的生活，包括性生活十分圓滿。直到交往後的第三個月，女友呃……進入了十分激烈的發情期。Beta累得兩手發麻，才勉強幫她熬過那一周。Omega的手掌每次摸過艾莉空蕩蕩的……你懂，都失落地皺眉。

    艾莉下了狠心，一下拿出五年的繼續，去做了個風險極高的幹細胞體外分化腺體植入和那裏的義體植入。要知道，她是真的想和薩拉過一輩子。

    植入的腺體在被Omega的信息素誘導時，可以產生足量的標記物。可喜可賀。這項技術因為成功率過低，受術者常對植入體產生劇烈排異反應，和後續引發的性別認知沖突的社會學問題，已經被拋棄。

    看起來她真幸運對吧？

    可惜義體植入失敗。在手術臺上她多次休克，直到最後，義體醫生們才確定原因。她對義體中的X物質過敏。

    ……

    後續的故事大家都可以猜到了。一個欲求不滿的「妻子」，一個……某種意義上性無能的配偶。她們分手是早晚的事。

    她不怪薩拉。

    光明之城有太多Alpha和比她強的Beta供薩拉選擇。

    「嘿嘿！沒關系的。沒有義體你也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私家偵探。」隊長拍拍艾莉的後背。

    「謝啦。估計也是您見過體能最差的私家偵探。」

    兩人相視大笑。

    「好了，我要回去寫報告。咱們走吧。」

    艾莉想了一下，說道：「不過我想先在這裏抽兩支煙。你知道的，你們的福特督察把治安局打造成無煙凈土。我這個煙鬼每次和你們合作都難受得很。」

    安德森隊長笑道：「說明福特把你看作治安局得一份子啊。」

    女人嗤笑。摸索一陣抽出香煙放在鼻子下狠狠聞了一下。「我抽兩只就走。」說罷點起香煙，合上燙手的打火機。

    「別讓我們等太久。」

    艾莉叼著煙走到陽臺上，遠處的城市燈光星星點點。「我要看一會兒風景。要不然您留一輛摩托給我？」

    安德森翻了個白眼。他才不放心把價值200萬赫的交通工具給一個編外人員使用。

    「別貧嘴了，我們在樓下等你。」

    艾莉哼著小曲，煙頭在她的唇間明明滅滅，終於快到盡頭。

    她從懷中取出煙盒，又抽出一根。「嚓」地打起火機，點燃。

    香煙點燃後，艾莉忽然松開左手。復古的點火工具就這麽在重力的牽引下墜落。

    照亮了陽臺外的方寸之地。

    夠了。她看見那個攀在墻面上的人影。

    艾莉確定了殺手的方位。

    「砰砰！」特製的穿刺彈精準地射向黑影雙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