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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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神好半晌才说：“吾不恨你。”

    他一边安抚着冥夜，一边淡声说道：“一开始，吾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因为你说过，你会带着孩子活下去，吾以为你一直守着他。”

    烬到魔宫将他复活之后，他当时问冥夜是否还活着，便是因为若冥夜还在，绝不可能让这孩子堕落成魔。

    但事实上却是，烬生负邪骨，注定成魔，这与最后关头冥夜所说的话相悖了。

    当然现在知道了，是谛冕趁虚而入偷走了龙蛋。

    冥夜仍在啜泣，悲伤不已，魔神捧起他满是泪痕的脸，轻声说道：“感应到邪骨时，吾很无奈，但又觉得高兴。这说明吾死不了了，说明吾又能见到你了。魔胎的出现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所以吾不想让他好过。”

    于是，他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烬经历了一次永遭背叛千夫所指的人生。

    “事已至此，你怪吾，吾也无话可说。”

    冥夜看了他半晌，随后闭上眼轻摇了摇头，哽咽道：“不……不怪你，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护好他……”

    魔神皱起眉：“与你何干？既已知道是谛冕那厮从中作梗，找他的麻烦便是。”说着想到那家伙定在冥夜面前说了不少诛心的话，眼中闪过狠厉：“他现在在哪里？”

    冥夜刚要开口说烬看着他，结果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名字是个诅咒，又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了：“我还是、还是不敢想，他到底吃了多少苦……”他哀怨地看向魔神戚然道：“你怎么这么狠心呢？”哭得更凶了。

    魔神：“……”

    魔神抱着他，沉默片刻后说：“要不你还是打吾一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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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当然没打，因为打了冥夜又要心疼，于是眼不见为净让他近段时间别在自己眼前晃。

    皮rou之苦和抱不到老婆，魔神面无表情想还不如打一顿。

    他心情不太美丽，便想让别人更不美丽。

    谛冕是不能让冥夜再见了，所以最后他让心力交瘁的冥夜回去休息，自己找去烬在的地方。

    他一看到烬就气不打一处来：“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还要麻烦你父神。”

    烬：“……”

    烬眼神微妙：“若非父尊安排了那一出，谛冕也找不着话刺激父神。”

    互相伤害谁不会。

    魔神知道自己理亏，哼了一声，慢悠悠走向谛冕。

    冥夜的术法仍在起效，谛冕身上的血都险些流干了，此刻半死不活地被吊在半空。

    魔神表情淡淡，抬手轻点，昏迷的谛冕头颅向旁侧重重一歪，猛地喷出一口血。

    他艰难掀开眼皮，模糊视线里是魔神抱着手好整以暇的身姿。

    “嗬……嗬尊上，好久、好久不见……”

    魔神嫌弃道：“啧，吾并不是很想见你。”他又捻了捻手指，岩壁上的谛冕忽然发出凄惨的惨叫声，一旁的烬都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眼。

    暗红的光芒将岩壁上的魔笼罩，战神的长戟仍旧金光灿灿地插在他的心口，但他身上的皮rou却在飞速流逝，最后变成了黑气弥漫血rou模糊的一团。

    这时候的魔神才让烬意识到，什么叫心狠手辣。

    魔神嗤笑道：“本体长成这幅丑陋模样，以为新塑了一副皮囊就能瞒天过海了？也就那凤凰族的蠢妇甘愿跟着你。”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烬，悠悠道：“哦险些忘了，你的女儿，还欠吾的魔胎六枚灭魂钉。”

    烬表情僵了僵，不自在地撇过脸。

    五百年前他轻易信了黎苏苏，也以为自己喜欢上了她，结果新婚之夜被打进六枚灭魂钉，险些当场死了，这才悔悟一切不过是场骗局。

    他注定得不到他人的信任和爱，这一生一直在重复告诉他这个事实。

    一旁魔神的酷刑仍在继续，所有的术法都小心避过了冥夜的战戟，他慢条斯理召出自己的骨剑：“万年前你用吾的斩天剑刺了吾一剑，吾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嗯魔，算上小魔胎受的这万年苦楚，便还你万剑好了。”

    说着他往后退了两步，一个阵法平地而起，斩天剑的剑意融进阵中。

    烬看得目瞪口呆，魔神走到他身边不咸不淡地说：“还要看？”

    “不，不看了。”

    他亦步亦趋跟在魔神身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欲言又止片刻后问道：“就……就把他留在这吗？”

    魔神神色恹恹：“不然？”

    “……”

    烬识趣点头：“哦那就，那就留在这吧。”

    临近魔宫，魔神惆怅地站了一会儿，对烬道：“去陪陪你父神，吾去做点事。”

    烬随口问道：“去做什么？”

    “啧，吾做什么还要跟你报备？”

    烬看他两眼，弱弱摇头，忙不迭跑了。

    打发完蠢儿子，魔神晃悠着去了仙门。

    先前烬来魔宫时，魔神从他身体里取出了六枚钉子，正好一并还了。

    于是第二日晨间，衡阳宗众人在山道上发现了昏迷不醒神髄消融仅剩一口气的黎苏苏。

    和她心脏里楔进去的六根灭魂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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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烬走进来时，冥夜撑着手肘闭目养神，看着有些憔悴。

    他刚准备先回去让他休息休息，冥夜就出声叫住了他：“阿烬？过来。”

    烬乖乖走到他面前坐下，抿了抿唇，小声说道：“父神不喜这个名字，可以叫我九旻。”

    冥夜愣了愣：“九旻……是何人帮你取的？”

    “我师父，”烬顿了顿，又补上：“我曾在逍遥宗学艺，我师父兆悠真人赐的名，随他俗世的姓，唤作沧九旻。”

    他语气有些怀念，冥夜轻轻笑着：“看来他待你不错。”

    “嗯，师父曾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他抬手化出一把长剑：“这是他赠我的仙剑，名唤南枝。”

    冥夜长指点了点剑身，银光缠上指尖，他有些惊讶：“竟是花魂所化么。”

    烬点头，想起兆悠将剑赠他时所说的话以及后来死于南枝剑下的情状，眼眶逐渐红了：“可我却也是用这把剑，亲手了结了他。”

    先前谛冕所放的影像之中亦有这个场景，冥夜知晓了前因后果，不免也替他感到难过。

    他轻抚了抚烬的发顶，温声说：“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替他结束了炼狱，何尝不是在帮他呢？”

    烬吸了吸鼻子：“嗯，他也是这般说的。”

    “这世间因果相续，万年前造就的因成了今时的果。”冥夜叹息道：“该向你说对不起的，是我和你父尊。”

    烬抬眼看向他，说：“可我并不怪你们。”

    说实在的，若没有魔神和冥夜，他如今还是什么都没有。

    至于谛冕说的那不得善终的每一世，他不记得了，那就可以当没发生过。

    就当曾经所有的苦痛都是为了日后的安逸吧。

    他越是表现的善解人意冥夜越觉得心疼，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化成

    了一句“你受苦了”。

    冥夜抱了他一下，说道：“今后有父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