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太丑了
一个能唱会跳的歌手，家里没几台昂贵的乐器是不可能的，洛城在进浴室前，让路南浔随意参观。 耳边是淅沥作响的水声，即使没跟洛城处在同一个空间，她在沙发上仍是有些坐立难安。 洛城一个人随性惯了，也一点不把路南浔当外人，洗澡的时候，推拉式的门并没有完全并拢，隔着一层玻璃，花洒下的身影若隐若现。 路南浔的目光在不经意间扫到角落里的三角钢琴，骤然起身。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黑白琴键，指尖往下。 清脆的琴音，带着琴弦的拨动，在安静的室内接二连三响起。 敲下几个简单的音符，习惯性试了下音质，她合上盖。 墙壁上挂着一把暗红色的吉他，下面是主人不怎么使用却收藏闲置了的架子鼓。 都是洛城学生时代就会的乐器，那时候的他还只能借着音乐课，才能碰碰这些跟他生活全然不沾边、却承载了他所有梦想的东西。 桌上是他写了一半的曲谱，词也已经填了大半，路南浔略懂音乐，试着哼了几个调，不知道是不是洛城即将要出的新歌。 旋律不同于他以往的抒情，带着被生活压抑的苦涩，无奈、甚至从歌词中，能感受到那么一丝丝绝望。 水声停止，从浴室里出来，洛城并没有在客厅里出现，路南浔在沙发上坐了半天，伸长了脖子望。 这一次传出动静的是他丝毫不具有使用痕迹的厨房，他嘴里随意哼着宛如天籁的歌，一顿cao作后，端出两碗热腾腾的面，放在桌子上。 见她发愣，他歌声戛然而止，柔和的面容上，浮现春风般的笑意，“还傻坐在那干什么？” 洛城随意放松，而又跟她相处自然的样子，给了路南浔一种两人在同居的错觉。 温柔的话语，像编织出一张无形的网，将她严严实实套牢，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她的身体，她的胃，包括她的心，听自己的使唤。 等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餐桌上。 洛城听见她肚子叫，煮了她爱吃的荞麦面，他以为进浴室洗澡这段功夫，出来后就不会再看见她的身影。 不想与他共处一室，所以即便她犹豫再三，却还是会选择离开。 可她没有，她摸了他的钢琴、吉他，甚至看了他的曲谱跟作词，哼了几句目前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新歌。 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外人面前这么冷漠疏离，而又极有分寸感的她，即使嘴上说着抗拒，只要是跟洛城有关的东西，都会不自觉去接纳、触碰。 这个时候，她这个从小家教甚严的千金小姐，却完完全全忘了第一次进到别人家里，做为客人，要时刻注意分寸这回事。 她自然而然去弹他的钢琴，摸他的吉他，看他的曲谱。 洛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吹到半干的头发往后收着，发型没有刻意去弄，随便抓了两下，就成了背头。 如此一来，额头便露了出来。 经常听到有人用如果静立就像一副不会动的画这样的话形容她的外貌，可每每听到这些形容，路南浔只会想起洛城。 想起两人初见那天，在盛开在墙壁之间的满天蔷薇里，那张犹如做坏事被抓包的脸，绽放出一丝羞怯且不好意思的笑。 成了路南浔脑海里最挥之不去的一个画面，在少年分手后，多次在她的梦境中出现。 人美如画这个词，她一直觉得比起自己，更适合洛城。 如果此时此刻有一台相机，她应该会将洛城此刻湿发加背头的样子拍下，留作纪念。 是独一无二、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只会在她展露的样子。 他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的造型过，路南浔吃面的手突然停止，说：“你以后别这样把头发弄上去。” 洛城面露不解，扒拉两下头发，“为什么？” 路南浔抿着唇，“太丑了。” 他五官本就明艳，瞳孔更是清亮无比，这样把五官毫无保留地全展现出来，真的太丑了。 洛城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扫到她突然开始闪躲的视线，不肯与他对视的眸子，透露出撒谎后的心虚。 他扬起嘴角，笑意在脸上更深，应下她的话，“对，我也觉得太丑了，所以以后都不会再出现这样的发型。” 没人能招架得了洛城这样没有丝毫阴霾的笑，路南浔也不例外。 如何让她消气，他只需要多用用美人计。 可洛城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讨女人欢心这一点上，他无疑没有天赋，用得全是高中时期，已经对她耍过一遍的伎俩。 他问经纪人要怎么样才能让路南浔原谅他之前的所作所为，重新接纳他，再次走进她心里。 经纪人却说南浔从来没有把他从心里面踢出去过，她说女人很好哄，尤其是一个爱你的人。 怪他现在的身份太引人注目，限制了他的行动，无法像从前一样自由自在，即便如此，他依旧想尝试一下。 “明天周日。”他推掉了所有活动跟演出，还有原先定好的一个节目录制。 路南浔未曾抬头，静等他的下言。 洛城坐正身体，犹豫着开口：“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电影？” “不。”对面的女孩这回抬头了，没有犹豫，简言意骇，直接拒绝。 她都没有考虑，直接脱口而出，洛城被她的反应堵得一瞬语塞，隐隐有些伤心道：“为什么？” 明明以前对他的邀请来之不拒，和他一起窝在小小的游戏厅里都很开心。 路南浔只道：“你是不是低估了你那庞大的粉丝后团？” 她不想惹人注目，而他却太引人注目，抛开他是艺人的身份不提，身形在人堆里也是备受关注的对象，只要多加揣摩观察，就能被人认出来。 现在的媒体见风使舵，有瓜就爆，毫无底线原则，尤其是像洛城这样挖掘不到一点黑历史跟私生活的人，背后有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 洛城知道她指什么，突然想和她争论几句，很少这样不赞同她的说法，“我的粉丝没这么恐怖。” “你有。”论他现在的知名度，不戴口罩帽子现在下楼走一圈，五分钟不到就会被人认出来。 年纪比较长的，会拽着他不让走，问是不是电视里、或是唱歌的某某。 年纪轻的，会追着他要签名，要合照，看到偶像近在迟尺那一刻，那种激动跟兴奋完完全全可以将她们的理智淹没。 路南浔之所以这么笃定，自然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看了很多关于洛城的视频。 在高中那会，他虽然学习成绩不好，就已经有女生隔三差五地递情书。 现在他出了名，外在条件比从前更加出色，何况要去的地方，还是电影院这种人群密集之处。 也许有些粉丝会出于尊重，而不打扰他的私人行程，但这样理智的粉丝，尤其是在洛城的名下，少之又少。 照路南浔的说法，普通约会这几个字可以完全从两人生活中被摒除在外。 洛城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没法反驳，仔细想想也不是没道理，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牵扯到路南浔。 只能就此作罢。 但他脸上的郁闷，多了不止一两点，时间不早，等她吃完了面，他换好衣服，打算送她回家。 路南浔迟迟没有从座位上起来，“我不想回去。” 她的声音很小，隐隐笼罩着一层不安，怕回去后等待自己的是无情的谩骂指责，甚至是施暴。 洛城脱下大衣，不问原因，“那你待在这里。” 同处一室，路南浔不担心洛城会对她做什么，只是孤男寡女，终究不合适。 但她没地方可去，学校周末处于封校阶段，最晚明天下午才能返校，叶蕊也在周五那天发过消息，说要回一趟老家。 她有些犹豫，“……不合适。” 就算以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可时隔这么几年，他们已经形同陌路。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想洗澡的话，衣柜里有我新买的衣服。” “如果你不介意是男装，凑合一晚没有问题。”洛城没想这么多，他说完便上楼，下来后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路南浔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都这么晚了，“你去哪？” “我还有个拍摄。”洛城有问必答，收拾行头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已经穿上了鞋。 虽说艺人这个点还有行程不足为奇，他是刻意避开，还是真有拍摄，路南浔不知。 他在出门前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随意使用。” 他的背影随着关门而消失，路南浔在玄关处站着，像个送丈夫出门上班的妻子。 洛城走后，这间房子似比原先要空旷许多，安静得令人发指，冷风透过窗户的缝隙灌进室内，空气变得愈发冰凉。 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在沙发上坐着，一动不动。 凌晨四点，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洛城进屋，将钥匙轻轻搁在柜子上。 之所以愣了一下，是路南浔直接保持原先坐着的这个姿势，睡着了。 虽然料想到她不会到处走动，尽管在出门前他刻意跟她那么说。 他离开后，这房子里的一切，她反而丝毫未动。 洛城在她面前蹲下，目光扫到她睫毛紧闭的双眼，睡觉都无法解开她心里的忧愁，所以她双眉紧皱。 似有太多伤心难过的往事，所以她的睡相虽过于安分，却一点不平和。 嘴唇紧抿，眉头紧锁。 他伸出手指，在她聚拢的眉心处轻轻一戳，矮她半截，眸中带笑痴痴望着她的时候，连空气里的光尘都漂浮着暧昧。 扫到她的包后，洛城从里面抽出她的身份证，拿出手机，合上阳台的门。 电话很快被接通，是他的经纪人，“什么事？” 洛城盯着手上的身份证原件，“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