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哪怕是真的，他也不会拒绝。周婵心里这么想，但却没有说出口。一种古怪的心悸让他整个人懵懵的——不是灵感降临时那种清醒的兴奋，他此刻其实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觉得尹童说什么，他都想乖乖听话。只要听话，就可以一直被她这么牵着手走。一起穿过熙攘的人群，无论人潮多么汹涌，他们都紧紧相依。于是散落在身上的月光成了糖霜，呼吸都是甜的。如果时间停滞在这里就好了，周婵奢侈地想。回到酒店后，两人只开了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尹童确认洗手间是磨砂玻璃，可以看清人影之后，就给许宣哲发了房间号。演员场景都搞定了，就差导演讲戏了。“等会儿他来了，我就去洗澡，等个两三分钟你就可以进来了。”她把周婵领进洗手间，告诉他怎么走位，才能让外面的许宣哲看清楚。“然后我就趴在这边的玻璃上，你从后面握住我的腰就可以了，不用说话。”说sao话这种戏，硬要周婵演也演不像，倒不如立一个埋头猛干的人设。周婵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站着就可以了吗？”“你不是有经验吗？”“但没用过这种姿势。”尹童有点懵，后入体位对于男方来说是最简单的啊。啊，她差点忘了周婵的取向——他该不会是下面那个吧？如果一直是被动方，这个姿势确实可能没经验。“那你介意我坐在你身上吗？”尹童将周婵拉到马桶上坐下，又跑出去确认了一下外面的视野。“你就坐在这里。”她说着跨坐在了周婵大腿上。“我就……！”一开始距离没把握好，尹童坐上去直起腰才发现与周婵贴的太近了。脸对着脸，连彼此呼吸的气息都能感觉到。她忙向后撤身，险些仰倒下去，幸好周婵忙捞住了她的腰，把她拉了回来。“我这样你可以吗？”她尴尬地别过脸，“要不我再往后坐一点？”周婵搂着她的腰没让她动：“没事。”“可等会儿我可能穿的比较少，太近的话可能会……”尹童不敢乱动，因为她的私处刚好贴着周婵那里。周婵认真问道：“会什么？”当然是会弄假成真啊！尹童无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等会儿让周婵穿着内裤就好，反正这个角度许宣哲也看不清。她小心地挪动身体，打算从周婵身上下去，可周婵却不放手。“可以了，不用排了。”尹童去拉他的手，却没有拉动。“这样他就会信吗？”周婵随便找了个话题，其实他跟本不在意许宣哲怎么想。要是还纠缠不放，他就把尹童拐跑，带到他国外的工作室去。索性让她在那边直接留学，永远都不回来。“走一步是一步吧。”尹童其实也不在乎许宣哲信不信，她要的是周婵相信她。“他要是不相信，你怎么办？”周婵很享受这么抱着她的感觉，破天荒开始问一些没营养的问题。“不用叫温凌一起吗？”尹童有点头疼，许宣哲一个还不够，叫上温凌搞4P吗？放过她吧，她真的没有这个癖好。“你先放我下来吧。”周婵找不到其他借口，只能依依不舍地松手。“等会儿许宣哲如果问你进来干什么，你就说你也要洗澡，明白了吗？”尹童像教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把台词都给他安排好了。可她忘记了，小朋友一旦真被当做小朋友，就会开始叛逆，本能地拒绝老师的安排。于是从门铃响起，尹童给许宣哲开了门后，一切就乱套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周婵一把拦腰抱起扛进了洗手间。许宣哲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洗手间已经被反锁了。连句开场白都没有，直接就把他扔在了外面？尹童其实也傻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她准备好的台词还没说呢。另一边，周婵已经把上衣脱了，反倒是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不是要一起洗澡吗？”我是她男朋友戏是她排的，澡也是她要洗的，但并没有“一起”这一步啊。尹童懵了两秒，直到许宣哲在外面敲门，她才清醒过来。既然已经这样了，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她瞥了一眼玻璃门外的许宣哲，上前抱住周婵，装作被他纠缠。“你别这么急，先让我跟他谈一下。”尹童说着推开周婵，要去开门，没想到周婵反抱住她，将她拖了回去。她忙拉住他的手，低声说道：“你要干什么？”“洗完再谈。”尹童有点搞不清楚，周婵到底是在演还是说真的。“你叫我来却又跟他躲在里面是什么意思？”门外的许宣哲焦躁极了，他只能从磨砂玻璃上看到抱在一起的人影。“开门说话可以吗？”尹童想了想，既然改了剧本，那就临场发挥吧。“你先等一下，我刚回来，洗个澡再说。”许宣哲也不慌不忙，认定了他们是在故意演给自己看，用一起洗澡表现关系亲密。“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不如让我跟你们一起？”尹童没想到许宣哲这么激进，难道现在就要摊牌吗？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时，周婵忽然放开她把门打开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宣哲，后者也不甘示弱，抬起头与他对视。许宣哲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只要他说一声“不许”，就揭穿他们心虚。没想到周婵撤开身，让出通道。“淋浴太小，最多只能站两个人，我们先洗。”周婵给许宣哲认真地解释完，就没事人一样走到尹童身边，去帮她脱衣服。尹童没有阻止他，任由周婵主导。她这才意识到，刚刚的排戏其实是无用功，周婵只是当成游戏配合着她一起玩罢了。在应对许宣哲这件事上，他早有主意，根本不需要她cao心。他的单纯跟许宣哲是不一样的，他只是不喜欢不在乎，但不代表他不懂。甚至亲密接触这件事，也只是她感到尴尬而已。且不说周婵对性别无意识，单是他的工作经历，就早已对陌生人的裸体见怪不怪了。所以去解她内衣时，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反倒是一边的许宣哲忍不住了。他性格本来就保守，别说在陌生人面前脱裤子，长大之后他都很少在父母面前脱上衣了。刚刚堵着一口气走了进来，但见周婵真脱了衣服之后，许宣哲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做不到赤裸相见，只能拽过一旁的浴巾，上前裹住尹童，将她拉到一边。“别演了行不行？”许宣哲近乎恳求地说道，“没必要为了刺激我做这种事。”“为什么是演？”尹童反问道，“我和周婵不能真的在一起吗？”“你说过，你没那么轻易爱人。”许宣哲认真说道，“所以你不可能给所有人机会。”多亏了温凌的提醒，才让被醋意冲昏头的他想清楚这一点。“你愿意给我条件，让我做选择，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我？”尹童无法反驳，如果说一点儿好感也没有，当初她也不会死皮赖脸缠上他。只是她做不到像他那样喜欢自己，所以宁愿分开，以免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这不重要，许宣哲。不是我不喜欢，是你不接受……”“我可以学着接受我不是唯一。”许宣哲打断她的话，“你的条件我也会努力说服自己适应，但现在还没办法……”说到最后许宣哲都要哭了，他本就没什么经验，总共才做了两次。第三次就让他挑战这么刺激的事，他真的做不到。“你再给我点时间。”这个答案尹童始料未及。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是在这个场合告诉她？她如果当场和许宣哲和解了，那假扮情侣还有什么意义？可许宣哲都放弃底线答应了，她要是再逼他做到最后就真的不是人了。尹童进退两难，犹豫地看了一眼周婵。周婵没注意到她的目光，正低头拧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他也在发愁，如果这两个人复合了，他这个假扮的男朋友还有什么用？可这件事本就是尹童提的，如果她不想继续了，那他也没有反对的立场。周婵越想越焦虑。啊，好烦，干脆把她绑走算了！脑子这么想，身体也就这么做了，周婵上前把她从许宣哲怀里抢了过来。“你超过我才能追她！”“凭什么？”许宣哲一听也来了脾气，“你是她爸吗？”周婵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答道：“我是她男朋友。”许宣哲算是明白了，尹童也许没有当真，但这个男人显然是不想放手。跟他费口舌争执没有意义，他相信尹童心里是向着他的。许宣哲拿出自己的房卡，塞进尹童手里。“我在房间等你。”哄睡尹童第一次有了古代皇帝每晚翻牌的烦恼。人在正宫周婵房间里待着，手上却还握着宠妃许宣哲的房卡。最重要的是正宫好像生气了。许宣哲走后，尹童被周婵推出了洗手间，自顾自开始洗澡。尹童其实有点搞不清楚周婵气什么。难道她穿帮了，被他发现假扮情侣是为了骗他？尹童忐忑地穿好衣服，坐在床上不敢动，直到周婵洗完出来。他擦着头发上的水迹，瞥了尹童一眼：“你怎么还没走？”“去哪儿？”尹童问道。“他不是把房卡给你了吗？”周婵说罢就扯开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背对着尹童。搞了半天原来是在为这事儿生气啊。这房卡是许宣哲给的，又不是她要的，怎么能怪她呢？“我没打算过去。”周婵没吭气，反而把头蒙住了。尹童只好换了个说法：“没打算跟他和好。”周婵这才拉开一小条缝儿瞄她。“那刚才为什么不继续演了？”“你还想演什么？”“我们排的都还没演呢。”尹童悄悄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你直接改剧本不演了呢。“他都发现了，还演什么？”“你怎么知道他发现了？”周婵较起真来，“也许他就是看不下去所以走了呢？”尹童有点搞不清楚周婵的想法。他是真没看出许宣哲的态度，还是自欺欺人硬要当做没被拆穿呢？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必找理由让他相信假扮情侣的必要性了。“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周婵翻了个身，撩开一侧的被角，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睡觉。”尹童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我还没洗澡。”“那你快去。”“哦。”她溜进洗手间，坐在马桶上给许宣哲发了条信息。“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但今天过不去，别等了。”许宣哲很快回了：“他威胁你？”“不是，一两句解释不清楚，总之你别等了，早点休息。”那边许久没有回复，尹童还以为许宣哲妥协了。刚放下手机去洗澡，就看到屏幕亮了起来。固执的三个字——“我等你。”尹童叹了口气，恐怕她不去见他，许宣哲这一晚上都不会睡，还有可能半夜又找过来。可她现在要是过去，等会儿就别想再上周婵的床了。尹童斟酌再三，决定等周婵睡着了再去见许宣哲。于是她洗完澡就将空调调高了几度，营造温暖舒适的睡眠氛围。可周婵却反而精神了，竟坐在床上玩起了手机。尹童凑过去一看，他竟然在玩一款美少女换装游戏。“呃，你不睡吗？”“头发干了再睡。”周婵的头发擦了个半干，就这么潮乎乎地搭肩上的。这么长的头发，自然干不得一两个小时？“不吹一下吗？洗手间有吹风机。”周婵摇了摇头：“很麻烦。”这位仗着自己天生丽质，平时其实都不怎么打理。头发从来都是自然干，因为他讨厌自己的手被枯燥乏味的事占用。“你先睡吧，我熬夜习惯了。”周婵熬夜的能力，尹童是知道的。可问题是，她总不能凌晨再去找许宣哲吧？“还是吹吹吧。”最好吹得暖烘烘晕乎乎，睡意上来倒头就着。“要不我帮你吹？”尹童极力劝说着，一脸关切，看得周婵有些古怪。他想了想，还是软下脾气答应了。吹风机是固定在洗手间面池上方的，无法移动，尹童只能跟周婵一起去洗手间。“你玩你的，不用管我。”尹童努力扮演专业托尼老师，可惜她个子不够高，只能从下往上吹，吹得周婵被自己的头发糊了满脸。“……还是算了吧。”“我调整一下，马上就好。”尹童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踮起脚，高举着手臂，尽可能从上往下吹。只是这姿势实在费力，站不稳，手又酸，没多久就撑不住了，直接扑到了周婵身上。她忙站直：“没事，我还能继续！”周婵看了一眼镜子，尹童比他矮了两头还多，着实显得有些狼狈。他无奈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尹童以为他不耐烦了，忙说道：“稍等等，还差一点儿，再吹一会儿就好……”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婵一把抱了起来。像抱小孩那样，托着她的屁股，把她举高了半身。“嗯，你吹吧。”尹童“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婵，这也太奇怪了吧？“你这样抱着我，还不如自己吹。”她就算不胖，但体重也有八九十斤了，比一个吹风机沉太多了。“不是你要给我吹的吗？”周婵语气还有些抱怨，好像是她在戏弄他。“还不是因为你懒得自己吹吗？”尹童也来了脾气，好心当做驴肝肺！“这么冷的天不怕感冒吗？！”周婵被训得愣了愣，倒是没什么反感，他知道尹童是在关心他。尹童一边捋着他的头发吹，一边凶巴巴地教育道。“又是熬夜又是不吹头发，都是什么臭毛病！”周婵难得没有顶嘴，乖乖低下头把脑袋递给尹童，不说话了。“大半夜不睡觉，我白天都见不到你人。黑白颠倒很伤身体的，这么大的人不知道吗？”周婵又缩了缩脖子，把头埋得更低了。“今天早点睡，听到没有？”“……听到了。”头发吹干之后，周婵也不玩换装游戏了，乖乖钻了被窝。尹童黑了灯，在他身旁躺下，默默数着时间。直到周婵呼吸变得慢了下来，她才试探着叫了一声。“周婵？”依旧是缓慢的呼吸声，尹童松了口一口气，悄悄撩开被子下了床。密会尹童来时没有准备睡衣，洗完澡后，就一直穿着酒店的浴袍。她也不敢换衣服惊动周婵，就这么穿着浴袍去找了许宣哲。周婵订的是顶层豪华房，许宣哲订的是楼下标间，隔了三层楼近百米的距离。十二月的深夜，一路走得尹童四肢冰凉。大概是怕她找不到，许宣哲一直开着房门，站在门口等她。尹童还没走到房门口，许宣哲就看到了她，朝她跑了过来。“怎么穿这么少？”他握着她的手，才发现她两手冰凉。“冷，进去说。”尹童冻得牙齿打颤，没有多说。一进房间，许宣哲就用被子将她裹了起来。空调的温度调到最高还是担心，干脆上床抱住她的脚，塞进自己衣服里。其实不问，许宣哲也想明白了，尹童应该是悄悄跑出来的。“你是不是等会儿还要回去？”尹童听出他的幽怨，笑着用脚蹭了蹭他的肚子。“怎么，想跟我睡啊？”许宣哲不知道怎么答，说“不”怕她误会自己不够喜欢她，说“想”又怕她觉得自己流氓又色急。他左思右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喜欢她比较重要。“我还没说可以给你时间呢。”尹童故意提醒他。许宣哲猛地抬起头：“那、那怎么办？”他还以为尹童给他发信息，又半夜过来找他，是决定要接受他了。“是啊，怎么办呢，要不你还是回去找你的未婚妻吧。”尹童说着要把脚从他怀里抽回来，却被许宣哲死死抱住。“我都说了，那是我爷爷定的，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是故意要跟她坐同桌的，一开始我就跟老师说好了，等你转过来就跟你坐，是她自作主张坐过来的，我赶了好几她也不走，我又不能打她。”许宣哲急得说了一大堆，尹童听得忍俊不禁。她其实知道许宣哲根本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也不会为此乱吃飞醋。最初生他的气，也是因为前一天说好了让他做选择，结果星期一就又跟了过来。“你就不该转过来。”“可我承诺过，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尹童愣了愣，她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的事？”“月考。”尹童想了想，估计是她担心被淘汰出实验班那一次。可他又没亲口跟她说。“没印象。”许宣哲低下头，没再解释。“要不我还是转回去吧。”“别折腾了，你回去实验班又少一个名额。”他知道尹童这么说，就是原谅他自作主张了。“那你能给我时间吗？”许宣哲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要多久？”尹童只是随口问问，她也没有这种的癖好。只要许宣哲情感上能够接受，她其实也不打算硬逼他接受3P。许宣哲观察着尹童的神色，将她的漫不经心当做了不耐烦，于是也不敢说太久。“我们两个单独……”许宣哲吞下关键词，忐忑地问道，“十次的时候？”尹童听懂了，却故意问他：“单独什么？”许宣哲盯着她不说话，紧张地吞咽着喉咙，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脚在向下滑。一只脚从肚脐滑到小腹，最后踩他两腿之间。尹童脸上浮起笑意，许宣哲窘迫难当。完蛋，他硬了。“十次的话，前天那次算吗？”尹童故意忽略那里的变化，又接上了他刚刚的话题。前天……许宣哲的神经猛地跳了一下。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她坐在自己身上的曼妙身姿。他慌乱地低下头，像是被她看穿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问你呢。”尹童故意踩了踩逐渐勃起的热物。许宣哲下面硬，话却硬不起来。“……算。”“那洗手间那次呢？”他抬头看她，眼角微微发红。十次又不多，为什么要对他这么苛刻？尹童看出他的委屈，也不再逗他。“好啦好啦，从今天开始算十次。”“今天？”许宣哲愣了愣，“你不是还要回去吗？”尹童点了点头，转身去拿床头柜上的安全套。“反正你一次也没多久。”“……”许宣哲的自尊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