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泪

    至公主府，将近戌时三刻。

    一轮清月悬在头上，汤池水面上冒着几连串水泡，一娇丽女子从水中坐起，搀扶着站直身子。

    肌肤泛着层薄红，长发如瀑紧贴在娇躯上，更勾勒出窈窕身段，宽肩，窄腰，小翘臀，活像个沙漏。

    小腹处没有多少赘rou，隐约还能看见肌rou的线条，伴着她的呼吸，两只白嫩的玉乳沾连些许水珠，在空中微微颤着。

    旁边树有几株稠李，叶子迎风晃动，树上的雪花站不住脚，掉下来几片，霜蝶飞舞似的落在水面上，顷刻便悄无声息地化开。

    不过多时，楚玉穿一身素白。头上没加多少装饰，只用一根白玉簪随手挽成垂髻。

    “寒霜，去把踢云领来。”

    “是，公主。”

    呼哧呼哧，一浑身黑亮汗血宝马喘着粗气从后庭出来，慢悠悠地跟在寒霜后面。因着非凡的天资，这踢云生来心高气傲，此时被寒霜牵着，硬是从鼻腔里面吭出几分不屑来。

    楚玉拍拍踢云的头，狠一拽缰绳，蹬一脚马镫，一个飞身稳稳跨坐在马鞍上。

    “今夜不回来了，明早去一趟摘星楼。芙萍问起，你且说我去马场驯马了。”

    “明白，公主路上小心。”

    “嗯，今日繁忙，你也乏了，早些休息吧。”

    用力一夹马肚子，地上扬起阵阵灰尘，只留下空中飞舞的发丝和残留的清香。

    ......

    自古残月多愁思，天上生的好一池寒魄，许是见着了别离人，竟泻满了地。

    那别离人身下拖着长长的影子，面前一块破损石碑。它孤零零地立在山头，上面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是刻着一个简单的姓氏——宁。

    旁边杂草丛生，约莫是许久无人到访，到是石碑被人擦的很是干净。

    “阿娘，珏儿好想你。”

    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石碑旁，嘴里喃喃着不知说了多少遍的陈芝麻烂谷子。月光更显冷清，只可惜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世人皆知楚玉擎天架海，才贯古今，女儿身赛男儿郎。

    传言说她有个摘星楼，里面藏了千万俊秀男宠；说她心狠手辣，一夜屠尽十余户近百口人。

    人们对她褒贬不一，有人夸她不仅风华绝代且是千古奇女子，也有人骂她水性杨花色欲熏心，净干些强抢民男的事。

    却不知她楚玉又何尝不是光鲜亮丽下的牺牲品。

    皇家薄情，帝王更无情。楚玉不过六岁时，她母后宁婉因病离世，宁婉的子嗣得之不易，到离世前也只诞下楚玉一个小公主。

    民间流传皇帝是爱极了先皇后宁婉，她在世时两人一度成为传扬四海的佳话。然而宁婉薨后不过三月，他便立宁婉生前死对头琪贵妃为后。

    可怜楚玉当时才六岁，只知死了娘亲，还幻想着兄友弟恭，因而被欺负得更狠。等到她长至十岁，明了理，也就发了狠。

    谁敢欺负她，她就咬谁，一次更是硬生生把一嬷嬷的耳朵咬了下来，霎时间鲜血淋漓，小小的楚玉看着这场景竟咯咯笑出声来。

    从那以后，宫里人都知这楚玉是个会发疯的狠角色，她们穿鞋的自然怕光脚的，也就渐渐不再去折磨她。

    又过了三年，皇帝大概是上了年岁，感情泛滥，想起先皇后的好，楚玉这才被重视起来。她也争气，小小年纪，虽是女儿，礼乐射御书数无不精通，引得皇帝越发重视。

    安稳日子还没过多久，楚玉看着长大的小太阳——六公主被人发现溺死在后宫的荷花池，最后查证是六公主的亲姨母瑛常在为了陷害贤妃亲自下的死手。

    六公主死的时候才八岁，死前日日缠着楚玉，嫩生生地喊“玉jiejie”。

    楚玉还受人欺负时，也只有六公主会拿着自己最爱的奶糖来哄她，也是日日喊着这句灌了蜜似的“玉jiejie”。

    小公主像是股暖流，抚平这些年来楚玉心底的伤疤，让她想起记事那会儿母后也会温柔的唤她“珏儿”。

    母后常说楚玉是玉，在她眼中更是，所以是玉王，就取了珏的小字。

    但宁婉逝世后，再也没人这般唤她了，而小公主恰恰填补了这么多年来楚玉丧失的爱意。

    等她火急火燎赶到现场，看见小姑娘手里握着她送的玉坠子，眼睛瞪得老大，黯淡的珠子几乎跳出眼眶，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被泡得发了烂，又青又紫，肿得像个猪头。

    那阵子，楚玉哑了声似的，总是握着六公主爱吃的奶糖怔愣地看着天空。

    小丫头生前爱缠着她，让她带她出宫去玩，去看看外面的天地，她因着课程多基本都推脱了，想着以后日子好起来就去陪她，现在却是再也不能了。

    她愈发刻苦，皇帝看在眼里，等楚玉及笄那年，力排群臣众议，不顾纲常礼法把她送进了太学。

    其后不久，皇帝亲封楚玉为平阳公主，赐公主府并允她在朝中担任要职。

    楚玉不傻，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于是平阳一名叫摘星楼的风月场横空出世。她敲锣打鼓昭告天下，这馆子是她开的，她楚玉耽于男色，性情顽劣。

    趁着皇帝热情没过，她开始处理几年前被搁置的六公主案，出结果的当夜，还是她亲自下的手，李家上下被洗了个遍。

    那天，李瑛爬虫一样蜷缩在地上，血，到处都是血，从内宅一直染到前庭。

    楚玉一身白裙，几乎浸成了红的，整个样子不像个人，倒像是个从地底下上来索命的厉鬼！

    一脚踩着不知是谁的头颅，手里捏着女人的惊慌的脸，女人不从，她就硬掰。喀一声，下巴脱臼，嘴里的血水混着口水流了一地。

    楚玉也不嫌弃，笑盈盈地拽着女人的头发从前庭拖到后院的池塘边，一路上石子台阶，皮开rou绽。李瑛吃痛，但下巴脱臼，只能用破锯子般的嗓子模模糊糊发出几声凄厉的吼叫。

    外边街坊邻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听见这声音都不由得震三震。

    之后就有了传言，说皇帝的二公主不是什么神鸟转世，而是龙的二子睚眦。出生的时候夺了神鸟的道，才转世成一个女儿身。

    ......

    狂风呼啸而过，无人应答楚玉，她抬起头，泪水已然挂满了脸，掏出帕子随便一擦，就驾马赶回平阳，直接睡在了摘星楼。

    庭院里，小八和小十三对着天空数星星，刚数到七十七，主子踩着轻快的步子回来了，月牙白的长袍湿成深灰色，头上还挂了片稠李的叶子。

    梦里青：

    阿玉好惨，但也是这样才变成小疯批的，心疼阿玉，强制都有点写不下去。

    还是缘更，不出意外最多再过两章吃rou，没有大纲，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还不错的话就投个小猪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