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6 阿生與俏俏與爪爪 (6)

    不見了！

    不見了！

    屍化突變的余凌生，蠻力扯斷黑爪的一根指鉤，使得黑爪暫時削弱了攻擊氣勢，自己卻也跟著劇痛，但他只顧到處嗅聞。

    為什麼突然不見了？

    在地上、在空氣中、或是樹幹邊緣，石頭下方，所有嗅得到「那個」氣味的地方，他都不放過！

    那個！那個！

    那個是什麼……是……食物！

    好餓！他要吃！

    混亂的思緒三番兩次主宰他的行為，令他時而躁動不安地搜尋，時而停下吞食喪屍殘肢，可一旦開始進食，他越難平靜。

    他大口咬斷骨頭，除了面無表情和猙獰咆哮以外沒有表情的五官突然憤怒扭曲，吐掉了嘴裡的骨rou，拿頭猛撞樹。

    不能吃！不能吃！不能吃！

    巨大的樹幹在他連續撞擊下搖晃，發出劈哩啪啦的斷裂聲，他的頭也迸出血花，殘存的意識一片紊亂。

    不見了！他的東西不見了！

    重要的東西！他的東西！

    東西是──

    「阿生……」

    一個聲音滑過腦海，原本已經遺忘，只憑本能的余凌生停了下來，抱著頭痛苦低吼，而那個聲音開始不斷反覆出現。

    那個聲音……是他的……

    他的！

    他的──余俏！

    早已忘記的名字，在這時突破腦海中的迷霧浮現！

    余俏！余俏！

    她去哪裡了？！

    似乎有瞬間恢復清明，連渾白的眼珠子隱約浮現了圈淺灰，余凌生驟然暴起拖著背後奄奄一息的黑爪，無視重力，手腳並用跳爬上一棵高樹，力道之大，直接在樹幹上嵌下深深的五指印。

    他一路爬到了制高點，像隻大型的貓科動物蹲踞在頂端。他輕微地抽動鼻子，卻不像是在嗅聞，反而是擺動脖子的樣子，像極了在「眺望」。

    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眼珠子並不會轉動，得靠脖子轉動輔助增加視線範圍，代表他的視覺並沒有想像中有用，不能完全仰賴，然而，確實比之前還要看得「多」了，已能辨別出顏色。

    有鳥正好從附近飛過，因為被扯斷了一根指鉤，看起來彷彿死掉般的黑爪，突然出手，抓住了那隻鳥，接著送到他嘴邊，被他一口咬下。

    顯然黑爪重回他的掌控。

    他大口咀嚼，嫌毛多rou少，又呸掉。空氣中有各種味道，他花了好些時間才分辨出余俏的方向，頭扭了過去，威嚇性地朝那裡亮出尖牙。

    而本來虛弱不動的黑爪突然比他更加激動，不管不顧地抓住樹幹就往下衝，他只是警告性地吼了聲，卻並無阻止，跟著縱身一躍──於是就成了副駕駛座男社員看到的一幕。

    余凌生並非看清楚、為了堵住車子去路才往那邊跳的，純粹是瞎矇到。

    一落地，他便往包圍了余俏味道的汽油味方向狂奔，大概是為了達到最高速，他以接近動物的四足落地方式奔跑，再加上黑爪時不時會在彎道，抓住路邊的東西作為支撐，讓他完全沒在管離心力，速度更快。

    於是開車的社長也在男社員說完後沒多久，就看到那個龐大的漆黑身影，朝他們飛奔而來，嚇得驚叫，回頭倒車。

    「他居然追來了！」

    「怎麼辦？」

    「快逃啊！」

    車裡亂成一鍋粥，在最後面處理余俏的兩個女生也都忙著尖叫，無暇顧及她，而車子急速倒車，十分顛簸，原本被放在椅子上的余俏給顛到邊緣，隨時會掉下去。

    「社長快點！再快一點啊！」必須看著前路就必然看到怪物的男社員，眼見怪物越來越拉近距離，威脅越來越大，忍不住猛拍社長的手。

    「別吵！再吵你來開！」社長也是壓力山大。倒車能怎麼快？他已經夠快了！

    「要不然我們往前撞過去吧！」男社員改口提議。

    「雖然我們勉強算是小巴，但你真的覺得我們能撞倒他嗎？」社長不是諷刺，而是認真對所有社員提問。

    這種太膽戰心驚的情況下，沒有人有心思思考這個問題，也沒人敢回答。

    如果做錯決定怎麼辦？會賠上整車人的性命的！

    「天啊！！」這時除了在說話的社長和男社員，其餘成員同時面露驚恐，發出驚呼。

    怎麼了？！

    一個急煞，所有人慣性往前再向後撞上椅背，社長和男社員同時回頭──剛剛還追著他們的車的怪物居然憑空消失了。

    「他去哪兒了？那個怪物去哪裡了！」他們問其他社員。

    好幾個人呆呆地張著嘴，有人剛指向上方，車頂突然有重物墜下，直接壓垮了車頂板金。

    原來他們剛剛正是看見那隻怪物在離他們車子只有幾步距離的範圍，突然往上一跳。

    大部分的成員都坐在中段，有些人反應不及，差點被壓扁，慘叫聲此起彼落。

    但下一秒，怪物離開了原處，沒有繼續折磨車頂，而是往車尾的地方走。

    一步一步，都在板金上拓下深深的足印，然而再仔細看，足印越走越淺，越來越小，就好像上面的怪物越來越……輕？

    所有人恐懼地盯著車頂瞧，大氣不敢喘一下。

    這時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快開車啊！往前開！」

    社長反應過來，猛踩油門，車輪原地空轉了幾圈，才往前衝。

    車頂上重量驟然一失，正當眾人以為怪物被甩出去時，暴衝沒幾公尺的車子被一股拉力從後方扯住，不僅被拉了回去，車尾甚至翹了起來。

    從後車窗看出去，只看到缺了一指的巨型黑爪，抓住車尾。

    「社長！油門踩到底啊！」

    「加油啊！」

    「衝呀！」

    社員們心急如麻地胡亂喊道，社長被催得想哭，大喊：「車子是後輪傳動的啊！」

    也就是說一旦被抓住後輪，不管油門踏得多緊多深，他們都不可能再前進了！

    黑爪更加抬高車尾，再重重往地上一摔，車上的人無可避免得被震得東倒西歪，車子也跟著熄火，所有人七葷八素地呻吟著。

    隨即，後車門傳來鐵被擠壓擰扭的刺耳聲。

    眾人都明白這代表什麼，但他們全都無能為力地瞪著那扇門被可怕的蠻力給破壞。

    框啷！

    ──並且扔了出去。

    一個黑影出現在車尾撕裂的破口中，巨大的黑爪在他面容未清的頭頂蠢蠢欲動，這一幕，直接成為了登山社成員們的噩夢。

    他的手扒上破口，稍微上前，喉嚨滾動出嘶啞聲：「還……我。」

    登山社成員俱都寒毛直豎，不敢置信地瞪向「怪物」。

    他居然會說話！

    而且他看起來怎麼好像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