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 D-day (2)

    之後兩人也沒再多聊，空氣中蔓延著一股肅殺氛圍，好像所有人都趕著儲存足夠的糧食和日用品後，去找個鳥不拉屎的犄角旮旯藏身其中。他們一個小時內拿了購買清單上還有貨的物品後去結帳。

    正好排到他們時，不遠處傳來了騷動和驚叫，所有人都聞聲看過去。

    「怎麼了？」余俏也伸長脖子。

    「不知道，快點。」反倒是夏野用肘頂了她一下，催她也催收銀人員加快速度。

    余俏快速地將物品裝袋，又說：「我擔心小菀姊，你打電話看看她是不是已經出去了。」

    夏野又幫忙將一包商品打包完成後，才走到一邊去掏出電話，還沒撥出，隨即聽到有人喊自己。

    「小野！」趙菀比他們還早結完了帳，正在出口電梯那裡排隊。

    於是兩人匆匆提起買好的東西朝她過去。

    電梯一抵達，所有人有志一同往裡面擠，因為外面的驚叫聲此起彼落。

    上了車後夏野問：「妳看清楚了嗎？」

    「來不及。」

    「太多人了。」

    趙菀和余俏同時回答，夏野從後視鏡裡瞅了前者一眼，她就明白了不是在問自己，專心開車了。

    余俏也沒注意到，她正用手機詢問唐楚琳，不曉得她有沒有看到，結果收到一張不怎麼清楚的照片。

    『WTF！有人被咬了！！』

    余俏想起了昨晚偷聽到的母親和哥哥的談話，在訊息上交代了唐楚琳一句離被咬的人遠一點，才把這件事告訴其他兩人。

    車內一時無語，三人都在消化這個訊息。

    一輛救護車在此時與他們擦肩而過，往賣場的方向去。

    「總之還是先回家看新聞吧。」趙菀溫婉的嗓音道。

    路上偶爾還是聽到救護車的聲音，比平時遇見的機率還要高，出來時還算平常的氣氛變得緊張。

    遠遠看見家的影子，彷彿從非日常中回到正常，三人都安心了些。

    趙菀要把車開進停車場的地下車道，按了遙控器柵欄卻沒升起。

    「故障了？」她奇怪，又按了幾次依舊沒反應，便解開車子的中控鎖，「我去找警衛問一下。」

    警衛室在大門，拐個轉角就到。

    余俏心神不寧，不確定是不是柵欄故障導致的。她緊盯趙菀下車的背影，幾秒後決定：「我跟她一起去看看。」

    「在這裡等就好了。」夏野一手撐著下巴，看起來還算平靜。

    身旁的人不緊張，她心定了些，卻還是堅持，拿著傘下車跟了過去。趙菀因為跛腳，速度不快，她立刻追上她。

    轉過轉角，明明正颳風下雨，大門口擠了一堆沒撐傘的人在吵嚷，似乎想進去卻不得其門而入。警衛室裡也沒看到人。

    「怎麼回事？」趙菀喃喃自語地走過去。

    余俏本也想跟去，猛地發現不對勁──玻璃門上有血手印。

    「小菀姊，等等！」在狂風中，她不得不高聲制止。

    門口那堆人齊齊回頭。

    不，那些被稱之為「人」已經有那裡不對。他們全都皮膚潰爛、滿嘴鮮血、眼睛也都不上一層混濁的白翳，被雨水沖刷後，模樣噁心了一百倍。

    重症患者！這些一定就是母親口中的重症患者！

    「愣著幹什麼？快跑啊！」

    後頭傳來一聲暴喝，她們紛紛震了下，從極具震撼的畫面中回神，開始往回跑。

    余俏跑了幾步想到趙菀的腿，回頭去拉她，頓時驚見那些重症患者們也嗷嗷地朝她們撲來。

    趙菀幾乎是沒辦法奔跑的情況，表情特別惶恐。

    「快點！」余俏扔了傘，趕忙扯住她的手臂往肩上一繞，扶著她在雨中吃力的邁步。

    那一頭，剛剛朝她們喊的夏野早已開好車門等她們。

    幸好剛開始就隔了一段距離，即便速度不能更快，兩人還是在千鈞一髮之際分別上了前後座，車門甩上後沒多久，最快的重症患者已經面露猙獰地撲在他們的車窗上。

    「快開車！」夏野吼。

    趙菀驚魂未定，腦子裡還掛著柵欄的問題，但被這麼一喊，深吸口氣，先倒車，接著用力踩下油門，衝破柵欄的瞬間，腿上陳年的舊傷竟隱隱作痛。

    明明都是小學時候的傷了，千萬別在這時候痛起來啊！

    她在心裡吶喊，咬緊牙根踩住油門，忍住從骨頭裡竄起的疼，順著彎曲的車道，一路歪歪扭扭衝進了地下停車場。

    「跟過來了！」余俏回頭望，重症患者們絲毫沒有因為他們開車就放棄，甚至侵略了大樓社區這種非住戶不得隨意進入的私人財產。

    就像是已經沒有思考能力，全憑追獵的本能。

    「別看了，快準備好，一下車就往家裡跑。」夏野說，聲音鎮定，卻也透著一抹焦慮。

    心頭掠過一閃而逝，未能成形的念頭，令余俏不安，所以仍往後望，「夏野，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好像──」

    車子猛然煞停，她差點咬到舌頭。

    「到了！快下車！」趙菀已經推開門。

    因為開車的關係，雖然那些看起來理智全失的重症患者從車道或追或滾地跟進來，還是勉強拉開了距離。

    趙菀來到後備箱，余俏連忙過去幫忙。

    「別拿了！」夏野罵她們，「那群瘋子要來了，妳們還拿！」

    經他這麼一說，兩人抬頭看，才發現原本以為有段距離的大軍們即將追上。

    衡量到自己的腿腳問題，趙菀果斷放棄拿東西。反正現在拿不了，過一陣子平靜了，還可以再來取。

    余俏則是早就拿好了自己那兩袋，於是一看情況不對，跟著他們兩個撒腿就跑。

    邊跑邊想──為什麼他們能跑那麼快？為什麼他們都不累？不是病患嗎？

    可很快她就沒辦法思考，袋子多少拖累了她的速度，慌亂間她跟夏野和趙菀分開，直覺朝自己家那棟樓的電梯跑去。

    電梯正停在一樓，她按下了按鈕，電梯很快下來了，重症者大軍也已經殺到，余俏找不到東西，只能拉住電梯間的玻璃門門把，盤算著就算抵擋也不用太久，電梯一到，她立刻衝進去。

    來得及的！她跑得很快！

    第一波重症大軍撞上玻璃門時，她緊抓門把的雙手一麻，整個人都跟著搖晃。

    他們張著血盆大口在玻璃上對著她啃咬，後一排的重症者衝上來撞上前排的，又是一陣劇烈晃動。

    她低著頭不去看那恐怖的畫面，咬牙死撐。

    叮咚！

    余俏大喜過望。

    電梯來了，門隨著聲音如期打開，她也鬆開手，轉身跑過去，後面是玻璃被擠壓的聲音，隨時會被突破。

    一切都好像慢動作。

    尤其當她看清楚電梯裡是一個小女孩正在啃食倒臥血泊中女人的手臂時，心裡浮現大大的兩個字。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