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我一直觉得咱家雄竞应该是血雨腥风刀光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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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蓝江终于从莫名其妙的话题里找到插话的机会了,但心气儿不顺,话一出口味道就不对劲:“他老让你等着啊?” 韩璟心里酸酸涩涩的:“臣该死。” 他在北地一守就是二十年,回都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她临终之前觅觅假借王印发数道诏书让他回来,他还以为又是她骗自己的托词,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宁昭同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隔着屏幕与他对视片刻,但最后只是道:“道什么歉,回来再说。” 喻蓝江凑过来:“不回来也行,我帮你看家。” 这下陈承平都听不下去了,踹他一脚:“说什么呢?” 韩璟愕然:“他……” 他妈的这人到底是谁啊? 宁昭同悠悠解释:“客人想在咱家混个编制,当猫不肯,问家里准备养狗吗,我说你下个月就入编了。” 韩非抬手放在鼻尖,忍了忍笑意。 韩璟一听,暂且还没工夫骂喻蓝江,忙道:“有一事还未告知夫人,我在沈阳养了一只高加索!” 那时候夫人常说他当狗至少得是高加索,这辈子终于是认识这个品种了。 她一听就笑:“是会说话的那种吗?” “会说话的在横店,正趴着呢,”韩璟又躺回床上,舒展了一下四肢,“我教练帮我养着,在沈阳郊外有个院子,每天跟我教练出去晨跑。” 陈承平暗地嚯了一声,心说咱家这气氛还真够松弛的,这种玩笑也不生气。 宁昭同问:“我前两天看了你的履历,就是这个教练把你养大的吧?” 养大倒不至于,他睁眼就十八了,但有外人在,也不用特地澄清这一点:“对,从小带着我练体育。” “你户籍在沈阳?” “是。” “挺好,你这身高在东北就没那么扎眼了,七条,”她打了个哈欠,“行了,在剧组少聚餐多休息,回来让我好好看看顶流男明星啥样儿啊。” 韩璟笑:“我的活粉还没你多。” “我心里的顶流不行?” “好,阿绮捧我,”他这话说起来都有点显乖,可惜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事。上回我们公司老总托我递话,今天他又问我了。” 三个人都看过来。 宁昭同动作一顿,叹了口气。 韩璟见状忙道:“若是为难,我回绝他就是。” “也不是为难……”她慢慢打出一张七万,看向陈承平,“他们老总让我帮他约薛预泽吃个饭。” “吃就吃呗,等着,自摸了!”陈承平嘿嘿一声推了牌,看上去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就吃个饭而已,帮不帮忙是薛预泽的事儿,你就打个电话,薛预泽开心了,你还能帮小韩落下个人情。哦,我说屏幕里那位小韩。” 韩非神色不动:“四万。” 喻蓝江听出端倪,蹙眉:“那傻逼还没死心?” 众人都看过来。 “看我干啥?” 陈承平哼笑一声:“想把话还你。” “?” 能不能不要内讧一致对外? 韩璟不想勉强她:“不方便的话我直接回他就行了,反正我翻年也不准备工作了。” 宁昭同怔了一下,忙问:“什么意思?合同到期了?” “没到,就是经纪人不想带我了,我也觉得当演员挺没意思的。约解不了,肯定雪藏我,”韩璟翻了个身,语调悠悠,“无妨,回家伺候夫人,混口饭吃。” 喻蓝江奇了:“怎么让你说得像找个老实人接盘似的。” “……你他妈到底是谁啊?”韩将军忍无可忍,“我和夫人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闭嘴?” 陈承平笑得不行,打圆场:“小韩你别生气,他就是嫉妒你长得帅身材好,卖我点儿面子,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 喻蓝江都要生气了:“他比我帅?他比我身材好?” 陈承平拱火:“人家比例比你好,你看那图拍的,腿比你长那么长一节。” 喻蓝江拿过宁昭同的手机夺门而出,阳台上隐约传来一点吵架的声音,语速很快。 三人对视一眼。 宁昭同慢慢道:“这件事,该怎么定性?” 太师一针见血:“他嫉妒玠光。” 陈承平慧眼如炬:“不是身材,是宠爱。” 宁老师总结:“所以,是雄竞。” 韩非欲言又止。 陈承平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沉默了,”她摸了摸下巴,“其实我也挺奇怪的,我一直觉得咱家雄竞应该是血雨腥风刀光剑影,为什么跟他妈玛卡巴卡一样。” 韩非轻笑一声。 陈承平点头,纠正:“那小子不是咱家的。” 十分钟的视频打完,喻蓝江和韩璟关系进展如飞,已经是约过架的交情了。宁昭同不信他俩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打架,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推牌起身,给薛预泽打了个电话。 薛预泽的声音永远隐带笑意:“晚上好宁老师,真是受宠若惊。” “受着吧,你应得的,”宁昭同轻笑一声,推开阳台门,走到满园馥郁里,“大晚上叨扰薛总,实不相瞒——” “看来是有事相求了。” “惭愧惭愧。” “不,非常荣幸能帮上宁老师的忙,”薛预泽把浴袍带子解了,走进浴缸里,“是什么事?” 她听见隐约的水声:“打扰你洗澡了?要不晚点儿再说。” “不打扰,晚点就要去处理文件了,”薛预泽从喉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不知道是因为工作太多让人头疼还是水温真的太舒服,“当然,如果宁老师愿意一起来,就更不打扰了。” “啊?找你帮忙代价那么严重啊?那算了。” 他轻笑一声:“到底说不说?” “这就说,”她摸了摸面前的白玫瑰,“上次闲聊的时候你说手里有些不错的IP版权,准备收购一家影视公司试试水,前些天看到新闻了,那现在有在筹备什么项目吗?” 薛预泽一下就听出端倪了:“你想捧谁?” “……做人不要那么精,”她失笑,“不算捧吧,韩璟他们公司明年可能准备雪藏他,要是年内有好的机会,我想让他留点正经东西再息影。” 韩璟,那位因为大号给她发私信上热搜的小演员。 虽然宁老师这意思是夸他薛预泽投拍的肯定是正经东西,但毕竟是为一个可疑的男人打算,薛总不免多问一句:“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宁昭同轻笑:“真要听?” “是我听了会很遗憾的答案吗?” “有可能。” 薛预泽把手机架到一边,捧起热水浇在脸上,吸了一口气:“我猜测,你应该没有和陈队长分手。” 她看了一眼里面上蹿下跳逼着猫锻炼的陈承平:“事实上,的确是这样。” 他沉默了。 “喂?” 他不说话。 “人呢?喂?”确认他没挂,她摸了摸后脑勺,“打击那么大啊。” “……宁昭同,”薛预泽第一次把她的名字用这种语气念全了,“所以你打这个电话,第一,为了让你的新欢来赚我的钱;第二,告诉我你不是接受不了open relationship,只是接受不了我?” 宁昭同忍不住笑出声来:“等我慢慢跟你说啊。第一,不是新欢,两千多年前就认识了;第二,收收你的资本家口吻,我这是让他来帮你赚钱,剩余价值都在你手里;第三,你连背调都没做清楚就要跟我open relationship,你就不觉得没为自己负责吗?” 薛预泽听懂了大部分:“你的意思是,之前你就跟他在一起了,我是说那位叫韩璟的男演员。” “这是个挺复杂的问题,”宁昭同想了想,“最近有空么?邀请你来我家吃饭,认识认识我的家人。” “……父母?” “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父母,”她笑,“薛总把时间表排完跟我说一句吧,我开学前随时有空。” 薛预泽难得有些跟不上节奏,揉了揉眉心:“明晚就可以。” “好的,扫榻以待。” 挂了电话,宁昭同再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才进去,冷气扑面而来,激得她轻轻打了一个寒战。陈承平看见了,过来往她背后一摸,果然满手的汗:“快洗澡去,这天儿非要去外面打,又没人偷听。” “你不也一样,追猫追得一身汗,”她抬手抱住他,“薛预泽明晚过来吃饭。” 陈承平没问原因:“行,一共几个人?” “没打算让你辛苦,外面叫一桌吧,”她不撒手,蹭了蹭他的脸侧,有点撒娇的意思,“想吃什么?” 他好笑地看她一眼:“我想吃的你都没法儿入口。” 她一脸坚持:“我可以舍命陪君子,不就是辣吗,一种痛觉,忍忍就过了。” “不仅辣,还麻,还重油重料,全有葱蒜。” “……” “不说话了?”他乐,“不是说惯着我?” 她吸了一口气,一脸苦恼:“我能暂时把你逐出家门吗?”一天就好。 陈承平显然会错意了:“不用你逐,老子大后天就要打包回云南了,明年再回来。” 宁昭同一听就抱怨,作势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成心惹我难过呢,不是开玩笑嘛。” 他本来还想顺着调侃两句,结果看她眼里眼泪都蓄起来了,连忙哄道:“我这也开玩笑呢,不许哭,别哭啊。” 她别开脸。 “我错了,我这就随口一说,我这就吞回去行不行?”他有点急,一把把她抱起来,“错了错了,别哭了,咱洗澡睡觉啊。” 喻蓝江刚推开门就见到这一幕,顿时大为不满:“你俩能不能注意点儿!” “爬!”陈承平瞪他一眼,抱着老婆回房间了。 喻蓝江摸了摸鼻子,探头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 横什么,老子又不是没睡过那床。 比你还早呢。 折腾了小半晚上,洗完今天的第二个澡,陈承平由着她靠在自己怀里昏昏欲睡,不时还低头讨个吻。 宁昭同让他弄得有点烦,轻轻一巴掌让他爬,终于消停了十来分钟。结果半梦半醒之际,她听见他小声道:“其实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嗯?” “我说,你喜欢谁,愿意跟谁处,我没什么介意的道理,”他摸了摸手底下细滑的腰肢,“反正老子也不在家,眼不见心就不烦。你一直能有人陪着,不开心的时候有人哄,我想想还挺放心。” 这下睡意逃了个干净,宁昭同抬起脸:“胸怀这么宽广?” “没想到我这觉悟一朝追上太师是吧?”他笑,低头亲了她几下,“你今天说薛预泽,我就想到去年咱回家后你跟我说的那一番话。我说了你别骂我,当时我确实跟托孤似的,我就想着我有你这么好的老婆,死了都放不下心。” “你还知道我会骂你?”她一哂,又翻了个身,垂下眼,“当时我说得忠贞不渝的,结果现在家里那么多人,知道我承诺当放屁了吧。” “哎,怎么这么说,”他靠上来,“我挺感动的宝贝儿,真的,我特感动。你跟太师他们感情那么深,过了那么久都放不下,还能真心实意想跟我过下去,我他妈真的,我越想越觉得我何德何能……” guntang的胸膛贴在光裸的后背上,灼得她整颗心都不安地颤动起来:“你不要这么说。” “我说的实话啊,我就是哪天真光荣了,想到你” “闭嘴!”她轻斥一声,翻回来抱住他,埋进他的肩窝里,“陈承平,我对你说过很多谎,有的是不得已,有的洗不了,成心的。但你不用怀疑我对你的心意,我爱你,是长在我血脉里的跃动的爱意,和我的生命一样鲜活饱满。即使它并不是多难得的东西,我也无法向你承诺它会不会更改,但那是我绝对的真心,说时依旧,没有缺少过一毫半分。” 他几乎因这一番陈情而感到震撼,目光深深地迎上她的眼睛。 她说爱他,是绝对而完整的真心。 爱。 他低声重复这个字眼:“爱。” 是爱,那种热烈guntang,余韵无穷的东西,似乎一见它就能透过字眼,看到他们纠缠始终的余生。 “我爱你,”她低声回应,“我想跟你过一辈子,但我不敢说。” 他看见她眼底隐约的泪光,轻轻吻了吻她的唇:“为什么不敢说?” “我十六岁嫁给然也,君后和睦,国富兵强。我以为我能一直跟他在一起,带领韩国走向强盛,他却还是执意入了秦……”她喉间哽了一下,“他走之前不知道我怀着念念,在咸阳宫假死,而我顾及着孩子,连哭都不敢哭。” 他呼吸一紧。 他依然弄不清那些两千年前的关系,却感受到了她遗留至今的绝望感。 死于异乡的爱人,遗腹子,风雨飘摇的国厦。 “秦王政十九年,当时我在秦国为官,玠光在北地郡的蒙家军中任裨将。那一年秦国楚国和卫国僵持在云梦泽畔,蒙家军被抽调南下,北地空悬,而十万月氏精兵几乎在同时入侵了北地,”她努力稳着声线,憋得鼻子和眼眶通红,“我甚至率先假传军令让北地军撤回关内,可玠光为了让除道县的百姓全数撤离,领着手下人死守义渠。军报记载那一战,六千人全数阵亡,无一生还,连尸体都烧得辨不出人样了。” 他愕然。 六千人,死守北地,无一生还。 “他……” “他最后回来了,”她抹了一把眼泪,“可他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他们为了大义一心求死,从来就不想想我——cao。”她带着哭腔骂了一句,抬起泪眼:“海誓山盟跟他妈狗屁一样放了就放了,我还得夸他们一句大义凛然是吧?凭什么都该我受着啊?” “就是就是,他们真不是东西,别哭了宝贝儿,再哭我得心疼了,”他一把搂住她,“成天脑子里就只有为了革命光荣牺牲,都不考虑自己媳妇儿的感受,这属于树典型把脑子树坏了,我一向抵制这种傻逼宣传。” 她越哭越厉害:“我就觉得他们不在乎我……我说了那么一大堆情话,费尽心思把房子建好花种上等着一起养老,他们拿我当空气似的,说死就去死了……真的,男人的誓言跟狗叫有什么区别啊……” 陈承平是真心疼了,轻轻拍着她的背:“我明白,我明白。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该头疼了。我们以后慢慢翻旧账,想什么时候骂就什么时候骂,行不行?” 她往他怀里钻,哭得肩背都在颤抖。 他没辙,摸了摸她的头,叹气:“俩小韩都这么不是东西,要不换换也成,我看薛预泽其实挺顺眼的。” “……”她抬起头来,满脸不敢置信地怒骂一句,“你他妈是不是傻逼!我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你哭的吗!” “哎、哎别骂人嘛,你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认真建议啊,”他还拱火,“或者你要是真看得上大波,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狠狠推开他,坐了起来。 他立马抬起双手:“我乱说的!” 她盯着他,许久:“我好生气。” 他眼疾手快把她搂回怀里,下巴从后面放她肩膀上:“我就是觉得你太把我当人看了。我说真的,只要你不想着跑了,能任性一点儿我看着更开心。我也不懂你当年那皇帝当得怎么样,但你这满脑子要顾全大局,不也显得没什么人气儿吗?咱们又不是真的喝风饮露的仙女儿,总有想干的不想干的,想干的能干,干嘛委屈自己?” “说什么呢,”她揉了揉鼻子,小声道,“寡人可是百代称颂的仁君,天下归心的那种。” “那么厉害?” “那不然呢?” 他嘿嘿一声:“那我赚大发了,我老婆那么牛逼。” “你根本没认真想过是什么概念……”她嘀咕,片刻后,问他,“那你又是为什么不踏实,成天想给我找男人?” 这话把他说得挺尴尬的:“也、也不是成天想给你找男人,就、怕你不开心嘛。” “那你就不怕你不开心。”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以为我肯定很过不去,结果发现还挺容易接受的,”他坐起来,抬手磨了磨她的纹身,“还有就是,我这人脾气贱,你这么宠着我我心里还烧得慌,觉得自己不配。” “?” 她失笑:“突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咋了?” 她偏头看他,目光明净:“你是值得爱的,对这一点你不应该缺少自信。” 他心头一下子烧得guntang,连喉间都哽了一下。 片刻后,他抱紧她:“不是这个事儿,就是我们那儿不谈这个。你知道吧,一堆男的,你谈爱他们能觉得矫情死。说难听点儿,他们就一堆大猩猩,喜欢起哄不说,谁拳头硬肌rou大就服谁……” 她抬头看天花板:“我说的是我爱你,不是他们爱你。” “我知道……”他还挺不好意思的,往她脸颊上亲了好几口,“但这不是、我也是从里面混出来的吗?” “懂了,你说你以前是大猩猩。” 他也不生气:“是啊,所以你跟我说爱不爱的,我不太适应。” 她被逗笑了,轻轻推开他起身:“那还有很长一段进化的路要走。” 他叹气,目光定在老婆一截细细的裸腰上:“男的真不行,赶明儿招几个姑娘进来,熏陶熏陶他们。” 她轻笑一声,没再搭话,披上外套出门喝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