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6 当我看见他的记忆一片空白，我想

    寒冷的冬日下着大雪，向若温躺在床里，把自己捲成像是颗球似的，把自己包得紧紧的。她还是在自责着今天的事情，认为她得担起一条人命的责任──如果她带着陈喜走，也许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如果她那时直接把那个人杀死，陈喜就不会遇上那个人、被他攻击……不管怎么想，只要她做出不一样的决定，那么这件事情就将有转机，所以，这责任不归她，该归谁呢？

    身体没有任何温度的alston，还在纠结着人类的心，为什么如此难懂。日子过得太安逸，让苏淮辰都忘记自己是谁、又为什么被追逐着，如今行动与住处都曝光，还让人杀进了自己家中，他也不能够坐以待毙，继续看着自己的人受伤。金黄色的双眸带着杀气，一瞬间，瞳孔变成了腥红色──这将是，战争的开端。

    「丧葬费用我们会全部负责，您们提出的条件我们也都接受。」

    alston平淡的语气，让陈喜的父亲气得暴跳如雷，「就是因为你们这些alston的态度……因为你们，我的女儿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喜的母亲不停哭泣着，没有说任何话。库特与苏淮辰坐在同一边，本来始终沉默着的他也在这时开口说话：「来这工作是有签契约的，陈喜小姐当年同意了上面的所有条款，而且，这些年来亚克钦赛斯家从未亏待过她，她的死亡是场意外，在二十四号那日有敌人闯入，陈喜在战斗中不幸身亡──」

    「这些我们都听过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女儿！」陈喜的母亲尖叫似的打断了库特说话，哭得更加伤心。苏淮辰看着两人不同的情绪，还是不明白人类的言行为何如此难以猜测，但是不争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如同陈喜的父亲所说的、陈喜不可能死而復生，又为什么要多言？这个时候除了接受之外，他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都感到非常遗憾。」苏淮辰说着，回想起了陈喜的其中一个回忆──在死之前，她还有事情还没完成。

    ──「有好多事情都还没有做，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情？还没跟大家过平安夜，也还没有和父母和好……上一次通电话是什么时候呢？好想听听他们的声音啊。」

    「除了刚才您们提出的条件，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您们都可以提出来。虽然我们没有让人类死而復生的能力，可是我们会尽最大的力量补偿，这些虽然没有写在合约里面，但我们提出的绝不会反悔。」

    向若温在门外，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越来越鬱闷，最后离开了门前，回到自己的房间。自平安夜以来，她就没有再穿上工作服，被苏淮辰「命令」要好好休息。这段期间她一直想，苏淮辰救她一命、让她在这儿工作是正确的决定吗？若不是自己，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发生。

    本来，她对自己来自何处、自己的过去又是如何不感兴趣、觉得即使忘了，此刻是新的开始，该向前看、过一个崭新的生活而不是佇足于此。可是，有些事情即使记不得了，好似也伴随着自己，无法挣脱。

    不知不觉，向若温睡着了，在夜晚来临之前，苏淮辰与库特终于把陈喜的事情搞定。奥夫德送陈喜的父母离开，他俩站在门口目送，见他们远去，苏淮辰叹了口气，对库特说：「刚才和陈喜的父母对话时，若温就站在门口。」

    「若温若温向若温……你最近是不是老提这人类的名字？」

    「她是很重要的人，可能是赛恩巴格特丢过来的不定时炸弹。」

    「不，我不是指这方面。虽然我知道你待人类很好，可你不觉得你对这姑娘好像特别有心吗？其实把她丢在路边置之不理也可以，那不过是一条人类的命罢了，你这大慈善家却不只把她带在自己身边，还要帮她寻找记忆，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从之前就很想问，你明知道有危险，却还是待她那么好的理由是什么？」

    对于库特的问话，苏淮辰没有什么不好说或者不能说的。以alston的本性来看，人类的生命如剎那花火一样短暂，在这以人类佔多数的世界，死了一个、少了一个都不关他的事，但是他还是不忍心看着人类逝去──在那短短的几十年里，如果能拥有美好的记忆那就好了，这样，就已经活得比所有的alston还要漂亮。那样枯燥又乏味、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去的日子，对于找到生命意义的人类来说，alston其实相当可悲啊。

    「当我看见他的记忆一片空白，我想替她留点什么在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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