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2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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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性格做派,江茴的年纪都摆在这儿,日常交往的又多商贾之流,不会也就罢了,可鱼阵不同。 鱼阵年纪尚小,家里的条件却一日好似一日,如今师雁行又多与官府中人有往来,日后鱼阵与达官显贵家的女眷们交际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必须把这块技能补上。 原本的第一个选项就是裴远山和他所在的县学,可那里的学生们大多心高气傲,一味沉浸于求取功名,怎会放低身段来教导一个女娃娃? 纵然碍于裴远山的威望勉强为之,久而久之,必然心生怨念,反倒不美。 “那宫夫人……”江茴仍有些不放心,万一请回来尊大佛压不住怎么办? 师雁行无奈地瞅了她一眼。 江茴一怔,不用师雁行开口,自己瞬间想明白了。 “唉,是我糊涂了。” 师雁行点点头,“是啊。” 之前她还真考虑过宫夫人。 论身份,论关系,论才学,当真没有比宫夫人更令人放心的了,哪怕后期裴远山起复,让鱼阵跟着先去京城都不担心。 奈何不可行。 师雁行毫不怀疑裴远山夫妇对自己的爱护,说句不好听的话,只要她亲自开口,宫夫人就几乎不会拒绝。 但这属于纯粹的道德绑架。 宫夫人本就是大家子出身,身子骨并不算多么健壮,又跟着裴远山天南海北的走,身心俱疲,这两年也多了几样症候在身上,一直慢慢调养着。 而教书育人本就是极耗心神的事,如今连裴远山都不舍得宫夫人cao劳,师雁行更不可能磨着人家收徒。 况且之前宫夫人也不是没见过鱼阵,也曾欣喜地夸赞她早慧灵秀,若果然有收徒之心,早就讲了,何必等到现在? 既知不可行,又何必强行为之? 该说的说完了,师雁行又送她们两个回到席间。 鱼阵不知道短短片刻之间母亲和jiejie已就给自己找老师这个问题过了好几个来回,只明白一件事:自己无拘无束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她瞬间跟霜打茄子似的蔫儿了。 “不上学行不行?” 对小朋友们而言,上学简直太要命了! 师雁行笑笑,“你说呢?” 就算真找不到合适的老师,这小丫头也别想停止读书。 鱼阵沮丧道:“不行。” 旁边的娘仨也跟着笑了,“这就是师掌柜吧,当真闻名不如见面,竟是难得的巾帼!” 师雁行下意识看向江茴,以眼神询问对方身份。 江茴就道:“这位是方太太,家里是做皮货生意的。” 皮货生意啊,暂时没有什么合作的可能,但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师雁行忙与方太太热情打招呼,又夸她的两个孩子长得好。 夸奖人有个屡试不爽的套路: 对于事业型人才,你要夸他的能力强。 对于居家型人才,你要夸他的家庭和睦。 而对于有后代的居家型女性,夸什么都比不上夸她的孩子。 果不其然,方太太一听就乐得合不拢嘴,略谦虚了一回,便又说起之前江茴的帮忙,赞她们母女三人都是美人胚子等等。 如此这般忙活一通,正月十五的宴会终于圆满结束。 次日倒是有个意外之喜。 大约那方太太对师雁行母女三人印象极佳,又是个爽朗厚道的,就把宴会之前找不到座位,江茴出手相助的事情和自家男人说了,对方直接就打发心腹送了一整箱皮货过来。 “我们老爷近日实在脱不得身,无法亲自登门拜访,还望海涵……”管事的意思最能直接反映主人的态度,而这个管事的笑容可拘说明一切。 能去参加宴会的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当着那么多官员和同行的面儿,找不到座事儿小,因此丢脸事大。 江茴一次无意之举,却全了那方太太一家人的脸面,故而对方十分感激。 只是这礼是否太过厚重了些? 那管事就道: “老爷说了,早就听闻师老板大名,神交已久,只无缘相见,不曾想缘分都在这里!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便要常来常往才好,等老爷回来必要亲自摆宴,还望几位赏脸一聚。” 江茴下意识看向师雁行。 这一箱都是好皮料,若外面买去,没有千八百两银子下不来。就算方太太自己家就是做皮货买卖的,可也要本钱和运费,若只为了一次解围,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后者笑了笑,只打开箱子取了最上面一卷鹿皮,剩下的照样推回去。 “一番盛情,我们倒不便推辞,可如此深情厚谊,实在受之有愧,只留个意思便罢。相逢即是缘,替我向你们老爷太太道谢,来日必然赴宴。” 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约对方消息灵通,或是当日看见自己和黄夫人说笑,想打着交朋友的幌子走周通判的路子。 送上门来的朋友倒不好直接往外推,可在了解对方的真实目的之前,却也不能满口应下。 一小卷鹿皮顶了天一二百两银子罢了,回头见了,若是此人可交,留下也就留下了;若此人不可交,权当谢礼也不为过。 那管事来之前大约也得了嘱咐,见此情形也不多说,又命人抬起箱子便告辞了。 来人一走,鱼阵才从里屋钻出来,“jiejie,是小宝家吗?” 方太太的女儿乳名小宝。 师雁行笑着点点头,将那卷鹿皮递给秋分,“回头请人裁几双鹿皮靴子,最是轻便暖和。” 第141章 【捉虫】玉佩 师雁行在沥州临时租赁的小院不大, 初春又冷,晚间母女三人久违地睡在一处。 鱼阵已经睡熟,江茴却突然翻了个身,小声问:“你睡了吗?” 夜色已浓, 但借着纸窗外漏进的些许月辉, 倒也能依稀看清轮廓。 师雁行翻过来, “怎么了?” 江茴沉默片刻才闷闷道:“我忽然在想,是不是被那位方太太利用了?” 在接到那家人送来的谢礼之前, 江茴一直都没觉得有什么, 可若只是巧合,犯得着这样厚重的谢礼么? 分明是另有目的。 而一旦想到这里, 江茴就忍不住开始觉得, 之前宴会上方太太找不到座位的事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真的不识字吗? 就算原本没念过书, 可作为当家主母,多年来迎来送往少不得接触名帖, 真的会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出?哪怕记个轮廓呢! 话音未落,就听对面传来两声低笑, 隐约带着点揶揄,“呦, 如今越发长进了。” 听这话的意思,分明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江茴又好气又好笑, “你不早同我讲!” 顿了顿又担心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师雁行浑不在意道,“我还多谢你帮忙认识了朋友呢。” 若一味前怕狼后怕虎, 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见招拆招呗! 炕头烧得有点热, 鱼阵睡了一会儿就开始蹬被子, 师雁行和江茴轮流给她盖。 江茴帮鱼阵理了理乱发,叹了口气,“唉,你们这些人啊,恨不得有八十个心眼子,也不知怎么长的。” 原本还觉得帮别人解围,又交到谈得来的朋友,她还挺高兴呢。 如果真是对方有意为之,那可太伤心啦。 师雁行听出她语气中的沮丧,便伸手从炕头摸过来一只橘子剥开,“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到底是不是的,也不过是你我猜测罢了,万一就是赶巧了呢?” 撕裂的果皮内瞬间迸发出浓郁的柑橘清香,叫人精神为之一振。 烧炕的屋子容易口干,大家都习惯在炕头放点水分大的水果,譬如梨子、林檎果和柑橘之类的,渴了就抓过来啃一口。 闻到这股味儿,江茴本能地舔了下嘴唇,突觉口干舌燥,然后手里就被塞进来沉甸甸凉丝丝的果实,微微带着弹: 一只光腚橘子。 师雁行又剥了一只自己吃,边吃边道:“就算是有意安排的也无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没点小心思?不然早被吃了。” 江茴才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听了这话表情就古怪起来,忽然来了句,“你几岁?” 师雁行才要答,马上就回过神来被套路了: 之前她就跟江茴说过现代社会法律意义上的成年,这副身体可还不算成年呢。 “吃橘子……” 正说着,睡梦中的鱼阵抽动下鼻翼,强撑着眼皮伸出手往空中抓了几下。 师雁行和江茴在夜色中对视一眼,噗嗤笑出声。 师雁行起了坏心眼儿,故意将香气刺激的橘皮从鱼阵鼻端划过,小姑娘刷一下睁开眼,砸吧着嘴儿道:“橘子!” 江茴跟着笑起来,欠身拍了师雁行一把,“偏你闹她!” 说着,又抓过短袄披上,摸了炕桌上的火折子来点蜡烛。 鱼阵揉揉眼睛,听母亲和jiejie笑,便也跟着嘻嘻傻笑起来,又迷迷糊糊往师雁行怀里扎,黏黏糊糊道:“jiejie,吃橘子。” 师雁行顺手往她嘴里塞了两瓣,又戳戳小姑娘圆鼓鼓的腮帮子,“宝儿jiejie好么?” 才睡醒的小姑娘反应有点慢,眨巴着眼想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宝儿”是谁,又点头,“挺好的。” “挺好就好。”师雁行摸摸她的脑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