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家的日常(1)所谓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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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您的名声不好…能问理由吗?” “理由?很重要吗?” “要师出有名啊,十真大人。” 继国十真瞥了一眼出目次郎,橙黄色的双眼里,那明亮的火焰静静地燃烧着。 “只是踢开了一颗刻意落在我面前的石子而已。” 继国十真本没有打算对陀罗坊动手的,毕竟他已经脱离了陀罗坊这个生父,也没打算与继国睦月争着做香川氏的狗的位置,两年前便在伊都郡自立门户,而现在都已经占领了大半个伊都郡,还顺带包括一小块别的郡的领地。 但陀罗坊为了继国睦月求娶赞岐香川当主的女儿为继室,而被求娶的对象是香川山吹。虽然香川当主以香川山吹已有婚约在身为由,拒绝了陀罗坊和继国睦月的提亲,并立刻封锁了消息。 但这个消息被跟在继国文月和继国叶月兄弟身边的医官东宗林得知,东宗林随口当作趣闻和妻子原八重子提起,不久后便传到效忠于继国十真的原美城耳里。 陀罗坊的行为完全是踩到了继国十真的雷区,因为在这半年前继国十真所属的赤筑一方,已经与香川氏交换过礼物和作为婚约的誓书。继国十真浩浩荡荡送了符合身份的礼物过去,又收到了大量回礼,陀罗坊等人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绝对是故意的。” 继国十真刚说完对陀罗坊下手的理由,便听见出目次郎轻声说道。出目次郎表情平静地看着继国十真,即使那只叼着自己尾巴咚咚下楼的大猫在发现他的到来后,很凶狠地趴在高处瞪着他,出目次郎也像一根木桩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因为自己卑劣的心思,出目次郎一直是希望继国十真娶了香川山吹的,为此,他不断的敲边鼓,促使香川山吹先对继国十真提出这个想法和请求;同时又把这件事透露给那些聚集在继国十真身边的「同伴」和下属知晓。 只有继国十真和香川山吹在一起,他才能天天「观察」到他们两个。 “是故意的啊。”继国十真并没有察觉到出目次郎的情绪和桃花眼里翻涌着的阴暗,他的大脑也难以察觉隐晦细腻的情感,“所以,这个理由,次郎君接受吗?” 陀罗坊和继国睦月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将撕破脸摆在明面上了,这也为继国一族的内战吹响了预备哨。 “不管在下接受与否,十真大人都决定好了吧。”出目次郎垂下眼皮,表情有些不好看,“现在才和在下说这些…有些太晚了吧。”大概都已经下定决心,甚至动手了吧。 ——好歹也考虑一下他们的心情啊,为什么每一次都擅自做主?以下犯上、弑父这种事情,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松的脱口而出?还要不要名誉了? “因为山吹姐和次郎君都是珍贵的同伴啊。”继国十真瘫回了自己的毛皮软垫里,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打了个呵欠,“不只是她,氏宗,氏正,日纯,徹也,桂介,与吕志…为着鄙人的梦想而努力的各位,你们都很有趣,也很易碎,需要小心呵护,会和昙花花瓣上的露水一样。” 花瓣上的雨露尚且能够泡茶解渴,雨露之外的雨水除了灌溉之外,对继国十真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眼睛只能见到面前那一捧开在花盆里转瞬即逝的白花,看不见一旁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脚下繁盛的花草。 “您只是想要围着您转的狗而已吧…而且,您所珍视的同伴也太多了吧。”有他和那个母夜叉还不够吗?那些人…无论是智力还是武力,都不是顶尖的,除了忠诚几乎是一无是处! “毕竟除了你们之外的人类,都只是无聊之时的解闷对象而已。” 但没有谁能够做到永远陪在另一个人身边,人心总是易变的,在这个生命不值钱的时代,谁能做到保证「永远」呢? ——况且,继国十真和香川山吹身上已经出现了那个恶心的诅咒,看似华丽,实为倒计时的催命符的斑纹。 出目次郎拒绝去想那个令他恐慌的未来。他一面嘲笑着这两个想要挣脱自身命运,闪闪发光的好朋友,一面又唾弃自己那阴暗的想法,对自身不上进而感到悲哀。这种不想努力,又怕被远远抛下,只能见到两道背影的恐惧,出目次郎不认为有谁能够理解。 继国缘壹……果然很讨厌,为什么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为什么要将呼吸法流传出来?所谓的鬼和鬼王,这些万恶之源,更令人厌恶,如果没有鬼王的存在,想必因果牵连之下,这个世界早就不会有继国缘壹和呼吸法的出现。 这一刻的出目次郎,无比认同乌涅梅私下和他所说的鬼王的存在会导致继国十真不幸的预言。 “当然,你和山吹都是同伴里特别的那个啦,就像是白珍珠里面混杂的金色珍珠哦,感到荣幸吧。” “贪婪的家伙……”啊啊,又是这样…继国十真和香川山吹待在一起,只学到了发傻吧。 “贪婪啊…人类本来就是因为自身的贪得无厌才会进步的生物,所以才会有趣啊。” 有那么一瞬间,出目次郎在继国十真身上看到一种扭曲的非人感。 “我最喜欢人类了。”盘踞在屋内的那个披着少年皮的怪物,微笑着说道,“他们多可爱啊。” “就是这样,您才会让在下讨厌啊。”出目次郎用几乎是叹息的语气说道,“太傲慢、太自以为是了。” “弑父可是会下地狱的,十真大人。” 出目次郎的话语让继国十真脸上的微笑散去,困惑的歪着头看着他,几秒后,又绽放出比先前更加灿烂的笑容。 “人间即地狱(注1),不是吗?” “但是像出目君这样没杀过人的笨狗狗,大概是不会下来的吧。” 出目次郎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跪坐在地太久,还是被继国十真给吓到了的缘故,他感到双腿又酸又软。 “啊……是啊,在下可不想陪你们一起下地狱啊。” 「因为,是自私的我将你们拽着一起下地狱的啊……」 * 永正11年 四月 赞岐国阿野郡西庄町庄西庄城西南方,金山与常山的交界 陀罗坊感觉到自己似乎在守护代香川清景那里失宠了。 一个时辰前,沉着脸的他本想向最近春风得意的继国睦月兴师问罪,顺便以父亲的身份令对方将自己引荐给赞岐香川氏的信任继承人,刚还俗归来的香川千景,没想到却被仆从告知继国睦月在三日前便随着继国清景父子征讨sao扰的海贼了。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来除了借着献上呼吸法修炼方式和自身带来的僧兵之外,对香川一族的发展毫无建树,甚至凭借“有功之臣”的身份越发蛮横无理,得罪了不少香川氏的家臣。香川清景本想看在呼吸法令香川氏实力大增的份上,将志大才疏且不善兵略的陀罗坊当作吉祥物养着,却没料到自己当作接班人培养多年的长子香川晴景因为斑纹而暴毙死亡。 斑纹剑士活不过25岁的真相,还是数年前继国缘壹在上一次到访雨雾城的时候,告知包括香川清景在内的修炼了呼吸法的武士们的。 当年,香川清景的贪婪让他把斑纹的真相隐了下来,继续培育大量的呼吸剑士。为了不被他人发现真相,他将斑纹称为武神的认可和赐予,甚至让他的同族,乃至亲子加入呼吸法的培训里。在香川晴景出事和继国缘壹告知实情后,香川清景忍不住迁怒陀罗坊,将他赶到了远离多度津的西庄城,随后又在继国睦月和继国家的三胞胎的暗箱cao作下,被驱赶到了城山附近(注2)的金山。而从金山跨过西侧的五色台便是香西氏的势力范围,几乎是香川氏领地的边缘了。 也许是香川氏当主的暗中提醒,同为香川氏阵营的西庄城城主香川民部少辅并没有与他的新邻居有过多的往来。不仅如此,陀罗坊想要以讲经和探亲为由拜访附近的香西氏和因家主接连战死而没落的安富宗家,也拒绝了陀罗坊的拜访。 陀罗坊这才发现自己是不被欢迎的,但他只归咎于长子继国睦月和其他子女们的从中作梗。 “不孝子,现在连表面上的辞行也不愿做了吗?” 陀罗坊那张略显浮肿蜡黄的脸被气得通红。自从怀着第十胎的麻郁夫人三次死亡,又三度复活,以及那暗中吃人rou的谣言被证实之后,他便对这十个麻郁夫人生下的子女越发警惕,厌恶和畏惧,惧怕他们也会和他们的母亲那样,有一天化作吃人的怪物。 披着人皮,不畏阳光,竟敢光明正大的在他的佛寺里活动的食人怪物!好在那个怪物已经死了……但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还活着!全部作为他的嫡子嫡女活着!那群孽种! 太可怕了,这真是太可怕了!那个丑恶的恶魔为什么死也不放过他? 此时的陀罗坊已经忘记二十多年前自己的见色起意,他无法忍受自己身边有这种可怕的生物存在,哪怕他的长子继国睦月已经羽翼丰满,深得香川氏新少主的信任。 “一个个的,都以为我老了吗?香川家打算卸磨杀驴?” 越想越气的陀罗坊一把推开了怀中穿着缁衣的少女梨冈和阿浦,掀翻了面前的案几,装着酒菜的器皿也随之翻倒在地,弄脏了榻榻米。 受到惊吓的少女们委屈的伏地嘤嘤啜泣,她们不明白自己年过半百的主君为何突然变了脸色,朝她们发火。 “哭什么哭?不过都是买来的贱民。”陀罗坊抬脚将她们踹到墙角,一脸厌烦,“跟那两个贱人一样,妳们也是个生不出健康孩子的贱民。” 他也只敢趁着妻子阿庄夫人不在的时候骂上几句了。 已经29岁的长子继国睦月早就羽翼丰满,脱离了陀罗坊的掌控。除了已经脱离陀罗坊这一方的继国卯月和继国十真之外,陀罗坊的几个女儿也不安分。不久前,梅姬和桃姬联手咒杀了她们的丈夫,占据了原宫本氏的泊古城,掌控了夫家的水军,入主了笠島城,现在已经占据了整个本岛町笠岛;皋姬在从京都贵船山学艺归来后,背靠神佛势力的她,在赞岐临海的古三崎的紫出云山建立了贵船神社分社,似乎打算做第二个泷夜叉姬;葵姬虽然见识不多,但她嫁给了没有接受过教育的文盲武将香西元盛做侧室,凭借着生下长子天狗丸,凭借着丈夫的宠爱,她也开始接触了香西氏的军事和政务。 就连仍留在雨雾城的三胞胎兄妹也不容小觑,他们虽没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和军队,但三人合力之下,对现在落魄的陀罗坊也有威胁。 对现在的陀罗坊来说,长幼都不足以信任。因此,陀罗坊希望自己的妻妾们再给他生一个能够被他cao控,不会威胁到他的儿子,他需要的是一个以他为中心,凡事顺着他的傀儡。 只可惜似乎难以如愿。生下病歪歪的幼子桃千代的阿庄夫人早就伤了身体,难以再生子;从赞岐有田一直跟着陀罗坊的情人妙如尼多年来只生下了一个女儿。而这些年来除了那三个女人,陀罗坊宠幸的侍女和女尼完全一点动静都没有。 “宗雅氏那个老东西年过70都能让穗姬老蚌生珠,我与他那家伙差在哪里?” 陀罗坊咬着发绀的嘴唇,深褐色的眼珠里充满了阴冷——难道他就离不开千叶麻郁那个以人为食的食人罗刹吗?难道只有那个女人才能生下自己健康的后代? 拉着衣衫褴褛的女儿,站在墙角罚跪的妙如尼听见了室内的动静,脸上露出畏惧之色。她紧紧抱住自己的独女,努力缩小母女二人的存在感,却又不敢逃走。 「知道自己错哪了?给我在这里跪着,跪直了。」 「我出来没见到妳们在这里,我就打死妳的女儿。」 妙如尼的情夫,她女儿的父亲陀罗坊这样威胁道。 她可怜的女儿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 陀罗坊的继室阿庄夫人听见了两个少女的惨叫声。她本不想来的,因陀罗坊在没有和她商量之下,便过继了继国元月次子极寿丸,她还在因为幼子的病情和这个养子的事情在与陀罗坊冷战。但最后还是无法忽视这凄惨的叫声,于是便带着侍女和侍卫,浩浩荡荡地从北面的院落赶了过来。他们一行人刚到主屋外面,便见到脸上带着巴掌印的妙如尼带着私生女,畏畏缩缩的赤着脚,跪在长着青苔的石砖上。 “继国真胜又在发什么疯?别人看了还以为夫人心胸狭窄,容不得人。”扶着阿庄夫人的乳母面色难看地看着妙如尼母女,喊来侍女将这对母女带回偏院安置,“他就不能消停一点吗?” 门在这个时候唰啦一下拉开了,陀罗坊一手拽着梨冈的头发,一手拉着阿浦的脚腕,把奄奄一息的少女们一把扔到屋外。 他看见了自己憔悴的妻子带着人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那嫌恶的目光就好像在打量路边的牛粪一样,陀罗坊感觉他的自尊心被践踏在地。 “我调教不听话的贱仆,妳来干什么?”陀罗坊冷着脸看着阿庄夫人,这个为了他怀了四次孩子,却全部流产或是夭折的女子,一点也不在意对方的年龄和他的女儿长女梅姬差不多,他把她当作了仇敌和贼寇,“妳要多管闲事?” “妾身只是来提醒夫君,别忘了四月初八的灌佛会(注3),地点是八十场的别院。”阿庄夫人弯腰扶起已经昏迷的梨冈,将少女交给身边的侍女,“七日后,您要上去与诸位大师一同讲经论法的。” 阿庄夫人那张苍白的脸上表情很平淡,用手绢擦拭阿浦血迹斑斑的脸。嫁给陀罗坊的这四年多以来,早就将她曾经的天真与善良全部消磨殆尽,年轻的心早早的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尘埃,过早的呈现了枯槁的模样。 「不是早就已经认命了吗?属于武家女子的悲哀宿命…」 「即使知道是谁接二连三的杀害我的孩子,我仍然什么也做不了,因为现在的我,对香川一族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 听闻那个曾经喊过她jiejie,梦想是成为神功皇后和巴御前那样强大的女武士的女孩儿,这个月也要结婚了。勇敢的香川山吹寄托了阿庄夫人的梦,一个脱离樊笼,像一只无拘无束的游隼,像一阵自由的风那样随处可去,不会受到任何世俗法理的束缚的梦。 阿庄夫人拦截了赤筑山的信使,私自扣下了送给陀罗坊的请帖。于公,作为香川家的女儿,她必须多为自己的娘家着想,一个在两年的时间里征讨了政所一族,在势力林立的纪伊国里打下不小的地盘的新兴势力,可比陀罗坊这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老男人,更加有价值;于私,她的“丈夫”已经犯了很多次蠢,做了很多傻事,她不希望她的“丈夫”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和机会去打扰那两个孩子。这是已经没有价值的她,唯一能为香川山吹做的。 既然鸟儿已经飞出了笼子,那就不要再拿着网子去追捕了。 ** 赞岐国阿野郡西庄町八十场 (白峯神社东北方,金山与城山交界) 永正11年 四月初八 四月初八传闻是释迦牟尼作为悉达多太子的佛诞日,又称“浴佛节”。在每年这个节日里,为庆祝佛陀诞辰就用甜茶浇灌用鲜花装饰的悉达多太子佛像,举行浴佛仪式,借此感恩佛陀,让自己能够幸运的接触佛法、修行佛法。 陀罗坊和其他几名同道坐在搭起来的棚子下,身上特意穿着手下进贡上来的新袈裟,这件看似黑灰的袈裟在阳光的照射下,表面泛出如彩虹一样的流光,就像虹彩黑曜石那样迷人美丽,一看就是以特殊材料织就的,极为不凡。 陀罗坊似乎也是有意炫耀显摆,还没等他上台,今天便已经挥了好几次袖子,为的就是让人见到身上这件袈裟的不凡。 “那件袈裟的布料织入了初生的乌鸦天狗背上的绒羽,所以才有那种特殊的光泽。”一位刚从白峯神社参拜完毕的游商,面带羡慕的看向高台上的陀罗坊,“也只有法力高强的陀罗坊大师,才有这种魄力猎杀妖怪,不畏它们的报复,以它们身上的部件制作防具和武器了。” “乌鸦天狗的羽毛?怪不得光泽度如此不同。” 藏在人山人海里,为了调查东面的五色台地区妖怪突然开始袭击过路的僧人的原因的弥苞法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不明白为何陀罗坊明明是僧侣却没有半点怜悯心,反而以此盈利。况且举行浴佛仪式的地点距离天狗众盘踞的白峯山并不远,崇德上皇所化的山神天狗和相模坊大天狗不可能察觉不到陀罗坊身上的气息。 可恶,掌心的风xue诅咒蔓延到现在,他根本无法像多年前那样随意出手,肆意挥霍法力。 如果那些会飞的妖怪突袭了法会现场,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弥苞法师的忧虑很快便化作了现实。 香西氏领下的五色台白峯山上的天狗们很快便察觉到了陀罗坊身上那件袈裟上,残留着它们的同胞的血味和妖气,这让它们这些时日以来的搜索有了目标。 它们从逃回来的同伴们和投奔的妖怪们口中得知,残忍杀害它们、并将幼崽们当作商品贩卖的人类是会使用武士刀的僧人和武士,那些人以一个面白无须的和尚为首。 因此,它们认定陀罗坊等人便是那个杀害了它们同胞的僧人,那个妖僧! 或许白峯天狗们曾经是修行者们的守护神,但此时的它们只想为它们年幼的同胞复仇。 啪嗒啪嗒—— 在相模坊大天狗的带领之下,多达三百的乌鸦天狗拿着薙刀,从天而降,袭击了八十场的灌佛会现场,直直杀向了高台上的僧人和法师们。 陀罗坊扔出手中的翠玉佛珠,仅仅阻挡了相模坊几秒,但也足够让他有时间跳下高台,逃到保护他的僧兵这里。陀罗坊随手推开没有自保能力的妙如尼,将她挡在自己面前,自己躲在了僧兵们组成的兵阵中央。 妙如尼被从高空俯冲而下的乌鸦天狗一把抓起,尖叫着被乌鸦天狗抓着升空到数百丈的高空,然后狠狠抛下。 碰—— 妙如尼摔在了法会现场的高台上,将木质高台砸垮的同时,自己也摔成了一滩rou酱。 “快!快杀了这群畜生!”陀罗坊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慌变得有些尖利,脸色青白。 试图交涉却失败了的弥苞法师以禅杖击退了数只乌鸦天狗后,见到无辜被牵连的普通人们的惨状,知道他已经无法说服这些已经杀红了眼,激发出本性的妖怪们了。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只缠绕着念珠的右手,惨笑一声。 “早知道就不该来了……希望弥荣那个小子能找到那个叫做奈落的妖怪吧。”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翠绿的一百零八颗念珠落下,朝着天空中飞翔的乌鸦天狗们,露出了那个几乎跟弥苞掌心一般大的诡异风xue。这是来自一个叫做奈落的半妖给他和他的子孙后代的诅咒,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掌中的风xue会逐渐扩大,直到吞噬他们自身。 “风xue!” * 下总国的某处,蛇林,六角亭遗址 这里是曾经化名为兴世王的藤原纯友,将蛊毒种子送给平将门的地方。 一个曼妙的娇小身影坐在布满青苔的断裂石柱上。忽然,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往额头上一摸,恰巧的将突然断裂的额饰拿在手里。 “啊…断了?”束缚竟然提前解除了? 她看着从中央断裂开来的额饰,怔了一秒后,突然大笑出来,从额头蔓延到脑后的伤疤随着她夸张的笑容扭曲了起来,让她那张勉强算是清秀的脸变得如恶灵一般狰狞。 “——继国氏当主之弟陀罗坊与其妻香川氏、情人妙如尼先是遭受曾被呼吸剑士围剿的天狗众的袭击,在推出去家眷当作挡箭牌逃脱,又被驱赶到了白峯山后,被留守的女天狗们以妖风千刀万剐?” “原来如此,特意把妾身支开…这就是您给他们的结局吗?真是恶趣味啊,小真。” 即使没有她在一边施加影响,有些东西自出生起就注定好的本性,是怎么样都无法磨灭会改变的啊。 在逢魔时分的夕阳下,阴影和血红的阳光在乌涅梅的脸上交织,扭曲成妖异的色彩。 “那么,我的小真啊,你接下来会做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让她看看这个孩子,是否真的有那个资格坐上那张空缺了数百年的玉座吧。 https://www.longmabookcn*****/?act=contentsedit&pavilionid=c&bookid=167148&bcatid=280303&contentsact=ap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