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虎杖悠真讨厌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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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国八十八所,是对日本四国地区内88处与空海大师有渊源的灵场(寺院)之合称,也简称八十八所,或称四国灵场。根据1687年真念法师撰写的《四国遍路道指南》,这八十八所灵场(寺院)沿着特定的沿途路线进行了编号,这些编号沿用至今。 四国灵场的巡礼之路通常从阿波地区开始,经过土佐、伊予,最终到达赞岐。而圆满完成了八十八所道场的修行之后就可以去参拜高野山奥之院的大师的归处。 在战国时代,名为「摩罗」的恶鬼在霸占了南海道,并以整个南海道为领地之时,曾经清缴南海道内所有他认为“不安分”的妖怪,并将他认为“无法食用”的妖怪封印在各大灵场里,作为加固灵场和标记他领地的“灵楔”。 曾经的大妖怪崇德院在破开了那个奇怪合作者的封印后,第一反应便是将曾经最得力的下属,被当地当做神灵供奉、崇拜的赞岐三天狗从“灵楔”中解放出来。如此一来,不仅能够获得新的助力,迅速按照顺序破坏灵场,打开“往门”,将战死的四国天狗众灵魂带回现世;还能破坏「摩罗」在四国留下的布置,削减「摩罗」的战力。 说不定,这一次他们能够反杀那位转生为人类的,所有妖怪,所有天狗的毕生之敌。 在追随崇德院的所有天狗里,相模坊是最为不同的一个,它是白峯守护神白峯的化身“白峯大权现相模坊”,生前曾是赞岐地方的山伏(修行者)领袖,在作为人类死后,结合了天狗传说与当地的山岳信仰,所诞生的山神。在他被人们当做崇德天皇所化的大天狗崇德院来祭拜之后,人类的信仰将它们绑在了一起,它几乎等同是大妖怪崇德院的化身和另一面,只要相模坊没有死去,崇德院这个主体就不会死——除非他们之间的联系被断掉。 但目前为止,由于许多人将他们祭祀的大权现相模坊,等同于崇德天皇化作的大天狗,这份联系是很难断掉的。这就是当年「摩罗」使用了威力极大的血鬼术「切·是界」,却仍然只是重伤崇德院并消灭了相模坊统领的三百余天狗,没有能够杀死它的原因,因为那时候的相模坊已经被封印进白峯寺内的“灵楔”里了。 因此,崇德院一脱困,并迅速飞到绫松山白峯寺,破坏了此地的“灵楔”,将自己的化身释放出来。 而相模坊看似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变成了咒灵的现实,并接受了崇德院指派给它的任务——破坏「摩罗」放下的“灵楔”,释放出同为赞岐三天狗之一的中将坊。 它知道这是一条有死无生的路,但它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如果可以的话,它也不想被当作诅咒这种污秽的东西祓除而死,被当作妖怪或是不作为的邪神给人封印起来当做电池,总比身份立场彻底变了好得多。 * 19:36 四国灵场 85号五剑山观自在院八栗寺 八栗寺位于屋岛对岸的高松市东部五剑山的山腰上,山头呈现出将剑插在地上突出的剑柄的模样。是空海大师在829年创建的寺院,亦供奉着保佑生意兴隆、结姻缘的欢喜天。这里似乎没有受到明治时期神佛分离的影响,能看到石质的鸟居,长长的表参道以及沿途随处可见坐落的动物石雕。 在供奉了观世音菩萨的本堂(大殿)后方,是建筑主体有一半嵌入岩洞中的中将坊堂,也就是封印了赞岐三天狗之一中将坊的灵楔所在地。 此刻的相模坊,打晕了冲过来阻止它的和服青年后,穿过了中将坊堂的鸟居,正堂堂正正地站在了中将坊堂之前,好声好气地试图和两名寺庙里的僧人沟通。 “您好,请问小僧能进去中将坊堂吗?” 然而,对方似乎见不到变成咒灵的相模坊。相模坊一连问了几次正在擦拭灰尘的两人,始终得不到回应,无意间见到那桶污水内并没有呈现自己的倒影时,才恍然想起自己似乎成为类似那彼岸之物的物种。 “从妖怪和神灵变为咒灵吗…” 一身神通力和法力消耗殆尽,全部被扭曲成汹涌的咒力,虽然数百年来不间断地被灵楔封印和灵场抽取,但足以让相模坊达到一级咒灵的顶峰,随时可以突破到特级咒灵的程度。 相模坊的目光越过了金色的莲花灯和垂落的镂空金莲叶吊饰,抬头看向木匾额上方挂着的一个个高鼻红面金眼睛的天狗面具。 不在这里吗?这里只是用来参拜中将坊的。 相模坊离开了中将坊堂,背后的羽翼挥动,刮起了一阵风,吹得絵马架上的絵马一阵晃动,碰撞出声。大概是飞得极高的缘故,他清楚地见到了中将坊堂后面的悬崖上,有一尊石佛雕像伫立在那里。 找到了。 相模坊挥出手里的羽扇,混合着烈焰的旋风狂暴地击打在雕像上,让它碎裂开来,露出压在石像下方,扎入下方石壁的一枚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咒文的楔子。 他划开自己的手心,往楔子上滴下自己的血液。充满着污秽咒力的咒灵血液污染了上面的咒文,填满了每一个刻字之后,那楔子咔嗒一下碎裂成两半。 一阵白烟从楔子之下挤出,迅速勾勒、填充出一只做着山伏打扮的天狗。这变化还没有停止,它身上的气势先是迅速下降之后,又节节攀升,神通力和法力消散,咒力涌现,背后的羽翼愈发的茂密,隐隐冒出金属的光泽… 而此处丝毫不加遮掩的咒力波动,终于惊醒了那位先前想要阻止相模坊的和服青年,他从地上爬起,熟练地拨打出那个铭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找到了?」 “摩罗大人,在四国灵场第85号!相模坊已经放出正在转化为咒灵的中将坊了!” 「好的,我现在过去…外面的杂兵—— 和服青年的背后出现了虚幻的「修罗·屋岛」的影子,他往身边一跳,半秒后,一个手里拖着有着翅膀的上半截身体,出现在那虚影下方。 “——也太多了。” 上一秒还在手机里听到声音,下一秒便出现在和服青年的身边,距离很近。他倒是看上去倒是习以为常,丝毫没有被惊吓到,表情甚至有些喜悦。 “灵楔被损毁了也能传送吗?” “不,我是拿氏宗君作为定位…” 这些经由他的血鬼术另类“复活”的人们,本身就在他血鬼术的cao控之下,是他的造物,即「屋岛」能起作用的天然坐标 “灵楔损毁后,导致的只是四国灵场的「圈」出现漏洞,完整性受损,我无法随意感应和出现在「圈」内的任意地点而已。” 虎杖悠真随意地扔掉手里这具看上去是咒灵,但却又有rou体的“天狗”。扔倒在地后,这具残尸便倒在了那里,褪去了表面狰狞的鸟羽和尖嘴,显露出一副巡礼的苦修者的模样。 氏宗表情悲悯,他叹了口气,垂眸做祈祷状,道:“是人类,崇德院做的吧……他能将自己的信徒转化为天狗。” 虎杖悠真并没有这位老部下这么多的细腻感情,他将人甩在身后,朝着中将坊堂前的鸟居走去。 “帮人报丧的话一会再说,鄙人今日赶时间,氏宗。” 虎杖悠真今天没时间玩他最喜欢的「你追我赶之追到就要被我砍」的追猎游戏,分别之际五条悟那副轻松写意的模样,令他感到有些不妙。就像是本以为自己在玩普通的棋子,结果是巫师棋(注1)一样,棋子自己有自己的性格和想法,并自作主张地移动了。 “…?是因为五条家的新的六眼小鬼?还是武藏国…哦,是东京那几个金屋藏娇的「童养媳」?”——啊,这个八卦还是日纯那个秃头假和尚告诉他们的。 虎杖悠真无视了氏宗的话语,只当作是给对方换了具年轻人的身体,带来的心态上的改变。但他这老部下是不是记忆输入方式出了问题?还是选的身体不对?他还不至于把自己的子孙后代拉上床的地步。 虎杖悠真停下脚步,站在正对着钟楼堂的石梯前,抬头看着从中将坊堂之后飞出来的两只大天狗,对上他们完全变黑的眼眸。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东京时间19:38。 速战速决,他没有心情去让这两只大天狗恢复到全盛时期。 “沉睡数百年,摩罗阁下倒是变得年轻了许多。”相模坊见到了虎杖悠真,脸上平静的面容稍有波动,“小僧与中将坊尚未恢复至全盛期,也有值得阁下亲自出手的理由吗?” “你们不就是为了这个,才来鄙人的灵场破坏的吗?” “借着生父死亡,打着看似光明伟正的理由讨伐我等,”作着山伏打扮,脚踩着高木屐,手里拿着?刀的中将坊哂笑着,从高空俯冲而下,“——不过是为了满足个人卑劣的私欲而已。” 氏宗在这时候却煞有其事地附和道: “摩罗大人现在比以前的确矮了一截,脸也很嫩,让我想到摩罗大人刚建立我们母衣众的时候…还是个脾气和性格都很差的臭小鬼。”——虽然现在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啦。 铿锵—— 虎杖悠真手里的太刀上抬,与中将坊劈下的?刀,相撞在了一起;相模坊的羽扇里挥出的带有烈焰的风刃,也在靠近虎杖悠真的时候,被扩张术式「空性」给消弭了,多余的风刃击打在一片芦苇虚影之上,削下一片片白茫茫的芦花的同时,也被一根根芦苇给砍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虎杖悠真对于自身的术式、剑术和血鬼术的相互配合使用,会越来越融会贯通。 “又是风吗?有几百年去慢慢思考的你们,还是用这么老掉牙的招数。” 算了…本来就不该对妖怪变成的咒灵有什么期待,完全固化了啊。 虎杖悠真愈发不想和面前这两只大天狗变成的咒灵慢慢玩了。在他看来,崇德院兵分二路的举措,是想要拖延他找上他的时间,好让他继续破坏自己曾经留下的灵楔。 话说,他们不会以为这样自己就用不了血鬼术了吧? 不是吧?堂堂三大怨灵之一竟然这么甜(注2)的吗? 氏宗在他们动手的时候,机灵地跑远了,他从怀里掏出红线和符钉,像拉上警戒线那样,不太熟练地从圣天堂这里开始建立普通人不可通过的结界。 有时候他们这些心腹,不仅是贴身的武士护卫,还要帮喜欢惹是生非的主君解决后患。 然而以前这些琐事,全部是香川山吹和背叛了他们的“出目次郎”负责处理的,他们都是很喜欢待在“继国十真”身边的人。 所以,无论如何,他叫“出目次郎”也好,羂索也好,那个导致这一切悲剧的家伙,都是他们的敌人。 “喂?桂介先生…京都那边的白峯神宫也出现帐了?崇德院怎么可能在那里?他的本体应该还无法离开四国……” “帐内存在即将孵化的三百多个天狗‘胚胎’?您在开玩笑吧?” 知道四国灵场的重要性的氏宗挂了电话,有些愁眉苦脸。 崇德院又是怎么做到将自己的分/身投放到京都白峯神宫的?又是“出目”做的?如果那三百多个“胚胎”全部孵化的话,相当于帐内关着三百多个假想咒灵啊。 虎杖悠真轻松地以咒力强化过的手臂,击散了相模坊一手中羽扇发出的,具有退魔咒术的风之后,手腕一转,向斜后方刺去,洞穿了中将坊的翅膀,刀刃周身产生的环状烈焰,以中将坊的咒力为柴薪,迅速蔓延在全身,汹涌的燃烧了起来。 ——将从下往上的突击,改为从上至下的斜刺,「柒之型·阳华突·改」 “咕啊啊啊啊——” 这是,何等灼热的火焰啊!宛如太阳一般,无物不燃,以咒力为食粮的金黄烈焰。 为什么这恶鬼,这崇德院口中的乱臣贼子能够掌控着比它们这些神灵更强大的力量? 中将坊在火焰中翻滚着,惊惶失措地拍打着全部粘满火焰的翅膀。刚转化成咒灵的它,还没有适应过来自己身份的转化,只是不断地运转自己的“法力”试图强行熄灭这宛如跗骨之疽的日焰。 它未曾料到,也尚未意识到,这日焰的燃烧目标便是他的咒力,他不断运起的“法力”早就被转换为这个世界的诅咒之力,就像遇到了燃油那样,这些日焰盯上了这些主动涌现的咒力。 中将坊身上燃着的火焰愈发旺盛了。 由于被唤醒的时间尚短,时间过于紧迫,崇德院未能将羂索告诉相模坊的,有关虎杖悠真的全部情报全盘托出,便将自己的化身相模坊给派了出来,借着解封中将坊,引走虎杖悠真,为他争取更多时间。 或者说,在崇德院眼里,除了妖魔鬼怪横行的平安时代的咒术师和修行者外,全部都不足为虑。只因崇德院的另一半,崇德天皇的怨灵,便是被当时的咒术师们给合力镇压、封印后祓除的,尽管如此,它陨落后的诅咒仍然笼罩在整个日本国上。 “中将坊啊…”相模坊停留在原地,神情有些恍惚。 “您在看哪里?” 虎杖悠真舍弃了插在中将坊身上的日轮刀,飞身朝着相模坊而上,袖子一抖,滑出一把带着血槽的咒具短刀,在挥刀捅入相模坊腹部时,刀身闪烁着漆黑的闪电。 「黑闪」! 黑闪是当物理打击与咒力冲击之间的误差在0.000001秒之内时产生的空间扭曲,威力平均为通常的2.5次方。而其强度则取决于术师本身。 “这是什么…?”那些被称为咒术师的人的手段? 真的是…人类啊…它曾经的物种… 「摩罗」真的变成人类了。 相模坊注视着虎杖悠真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令它恐惧,或者说是羡慕的生物。 “人类的招式…” “我不太喜欢这个(黑闪),但由基师傅打人太疼了。”学不会的话,就会继续挨揍的那种,“不喜欢,并不代表不会,只是不想用,也没有必要……破坏灵楔虽然会影响到我在灵场内的增幅,但我也有别的方案足以应付。” 大概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浑身着火的中将坊惨叫着扑了过来,抢下了相模坊的羽扇并用力挥出,分别将重伤的相模坊送入空中,以及试图借着羽扇的退散之力,驱逐它所认为的恶鬼。 但它失败了。 放在过去,「摩罗」或许会被它的攻击给退魔,但它中将坊已经沦为了诅咒的现在,正面的效果不是被扭曲,便是失去效用。 虎杖悠真的周身一前一后出现了柳树和藤花的虚影,鲜少使用的血鬼术,以各种辅助效果为主的「鬘能」中的两种接连被叠加着发动。纷纷扬扬的柳絮和藤花花粉在这阵风下飞散开来,顺着被黑闪加持的短刀的穿刺伤口,进入了相模坊体内;顺着这气流,将中将坊定在了原地。 咚—— 「鬘·游行柳」,对非己个体造成麻痹僵直状态; 「鬘·藤」,诱使说出真话以及窥探浅表思想。 被麻痹了的相模坊从空中掉了下来,砸裂了地上铺着的石灰石石板。 “那么,告诉我吧”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八原击杀并吞噬那一批白峯山余孽,虎杖悠真都不是第一次跟天狗对战了。继国家和天狗们之间的仇,始于“继国十真”的生父陀罗坊在赞岐讲经时,和继妻与情人一起,被崇德院的属下,白峯天狗给杀害了。随后,他们这些在四国的继国家后人便开始为了争夺陀罗坊位置的继承权,开始与四国内的天狗们开战。 天狗这一类妖怪或是诞生自山岳信仰的山神的能力,总体来看,除了崇德院略有不同之外,其他的能力基本相同。天狗们天生就是cao控旋风的行家,而风这种存在,对于依靠压缩的剑气成型的月之呼吸还是有所影响的,即便是火焰也是如此。除此之外,以羽扇作为攻击手段的天狗,还具有飞行、缩地、分身、变身、妖魔退散和驱赶鸟兽等能力。 但是虎杖悠真现在是使用咒力的咒术师,并不只是鬼,羽扇对他的退散驱赶的效果等于无;而他曾经使用法力的老对手,却混成了诅咒。 “你们真实的目的是——” 是想要激活四国灵场内的“场”,从而打开其镇压之下,前往彼岸的“往门”吗? ** 19:43 东京地下铁 B5F副都心线铁轨上 羂索靠坐在他的咒灵大军身上,右手边站着特级咒胎陀艮,头顶上飘着一脸死气沉沉的菩提。 “菩提,你要猜猜看,我为什么要枉费心思,把崇德院给从彼岸拉出来吗?” 菩提沉默了一会,声音发干地回答道: “你是打算让十真小少爷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到东京这里吗?”菩提和往常一样,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模样,“包括建议那个崇德天狗派分/身袭击京都…是个好方法。” “这只是其一哦,我和那位陛下也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而已。”羂索撑着脸颊,眼睛望向黑暗的深处,“我只是建议他破坏那些灵楔,让小真无法自如的使用他的血鬼术,顺便让整个四国灵场活跃起来罢了。” “毕竟啊,小真打入的那些灵楔在某方面上,将整个四国灵场和高野山灵场连在了一起,利用这些大妖怪们身上不断被抽取而来的法力,和信众们在四国八十八定向巡礼期间产生的庞大愿力,压制了四国灵场之下的‘往门’。”这是摩罗为了让自己死后,曾经的领地也能保持相对的安宁,而布置下的后手,“只要激活这里的灵场,就能直接与彼岸进行调和了。现在看来倒是便宜我了。” 几乎是天然的四国灵场和北海道的咒术连的结界,是几乎相同的情况,只不过前者是未被激活罢了。 “……不只是这样吧,自从继国家陀罗坊大人被崇德院所率领的白峯天狗给杀害后,就和白峯一脉结下了仇恨。”菩提在提到继国家的时候,话总是会多一点的,他想起了傍晚见到的一家四口,又想到了虎杖悠真,“崇德院也不会放过当时重伤他,差点杀了他的十真小少爷。” 没有达到鼎盛时期的“继国十真”,能够像刚成为鬼没多久的他那样,再次击败崇德天皇尸体所化的大天狗崇德院吗?况且,在崇德院在变成特级咒灵之前,已经继承了三大怨灵之一崇德天皇的诅咒,实力得到极大的提升,而“继国十真”只有一个人… 菩提有些担忧了,担忧着心爱之人的小孙子。 羂索看了一眼脸上皱巴巴,看不出表情的菩提,呵了一声。 真是可悲啊,这些被当作氏神或神灵供奉的妖怪,无论是菩提还是那些因山岳信仰而神化了的大天狗们。无论法力如何高强,曾经如何庇佑一方,成为咒灵便是咒灵了,竟然还放不下吗。 研究这些妖怪和神灵所变成咒灵…它们仍然受限于生前的认知,习惯曾经的生活模式和力量,似乎也没太多可以期待的。 *** 19:47 四国灵场 85号五剑山观自在院八栗寺 “竟然是,一无所知的类型。” 虎杖悠真看着相模坊,对这位一问三不知的白峯和山伏的守护神相当嫌弃。 那些虎杖悠真的前世由他亲手打下的灵楔,正在飞速地消失着。就在刚才,他感知到了第78号佛光山乡照寺的灵楔已毁去,这是第四个被毁掉的灵楔了。 虎杖悠真一脚踩着被削了的相模坊,手里拿着他的羽扇在研究。 没了三百余天狗众和这把羽扇神器的相模坊,比能舞刀弄棒的中将坊还不如。 “神器似乎变成有趣的咒具了…” 虎杖悠真将手里的扇子抛给了氏宗,接起正在响的手机。 「嗨,小悠真…我已经到了哦。」 “……悟先生已经到现场了吗?” “悟先生,我的老家后院起火了。涉谷的帐里情况如何?” 对面传来男人有些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声。 「里面啊…似乎只是把普通人关起来的那种。」 “是吗?里面应该还有东西(咒灵)吧。” 虎杖悠真想起刚才氏宗转告他的消息,白峯神宫内的帐,是在19:25左右降下的,当时附近的「窗」并没有重视,只当作驻守在那边的术师又一次在临时净化崇德天皇的诅咒,直到定时联系的人员发现不对劲。 白峯神宫的帐并不算太大,但帐内出现许多疑似孕育天狗的“胚胎”,其原材料是神宫内的工作人员和信众。密密麻麻的,约有三百余个。此外,还有不少天狗形象的咒灵在附近徘徊,似乎是当年的白峯天狗余孽转变而来的咒灵。 虎杖悠真大概猜到那位崇德院分/身的打算,在“往门”打开,带回那些为崇德院效死的天狗众之前,这位崇德院似乎打算就地取材,转化出新一批的天狗。他不认为崇德院不知道,这些人类一旦变成了天狗这种已经被当作是传说中的生物,将置身于什么境地。 对生来没有翅膀、无法飞翔的人类来说,这些会飞且速度奇快的天狗,是相当麻烦的对象,更何况,这些天狗向来成群结队,很少落单。 妖怪,已经不适合在这个被诅咒了的现世生存了,现世对它们的恶意,强大到只能容许它们作为咒灵,继续苟活下去。只因为现在的人类不再需要依靠神明的垂怜和妖魔鬼怪们的大发慈悲,也能依靠着他们自己聪明的大脑和各种记忆,存在于世。 “京都那里以白峯神宫为中心,同样降下了帐……几分钟前,崇德院的分/身和信徒出现在那里。已经有人赶过去了。” 对面的男人似乎很高兴京都倒霉,幸灾乐祸的笑声愈发不加掩饰了。他也没有提出要帮忙的意思,因为他认为虎杖悠真有能力应对和解决那些冲着他来的袭击。 “…悟先生,我要跑很多地方。”看他倒霉有这么开心吗? 「呐,来比赛谁先结束吧,怎么样?」 虎杖悠真从地上那堆正在消散的灰烬里面,扒拉出他漆黑的日轮刀,削铁如泥的刀子轻松地没入想要变形逃跑的相模坊。 这家伙比起这个世界被自己吞噬的半天狗,还来得弱。 一条从白色渐变至雾蓝色的眼镜蛇,从他的血rou里面凝聚出来,落在了地上。它盘起身子,橙黄色的双眼盯着相模坊几秒,像是失去了食欲一样,懒洋洋地垂下了头。 刀身和地下的石板接触,发出刺耳的声音。虎杖悠真随手往相模坊的头上一拍,让那颗有着尖嘴的头颅重重地和地面相撞了下去。 「唔嗯…你那边动静好大,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男人故作不满地抱怨,从听筒里传出。他那边似乎相当风平浪静,只剩下男人的鞋跟落在地面的声音。 「好啦,我要进去了…嗯…」 「那么…一会见?」 “晚点见,也许我这里会先结束也说不定。”虎杖悠真刻意忽略掉了对方仿佛在等待着,在期待着他说出什么话语而刻意留出的停顿,镇定自若地和对面的人道别,“悟先生输了的话…我还没想好要悟先生做什么。” 对面的人显然没有想到虎杖悠真获胜的可能,而是略显欢快地自顾自地说道: 「输了要帮我带伴手礼哦,就你那边的甜品,要最甜的那款!」 虎杖悠真挂断电话,脸上的微笑如春雪消融一样迅速。他向来不太愿意说什么“晚点见”“一会见”之类道别的话语,那会让他感觉会很久才能见到一样。 他低头看着脚下正在被他的日焰缓慢燃烧的相模坊,看着这只天狗的咒力被日焰大口大口地吞噬着,看着那颗燃烧着的骷髅,这位千年之前的白峯的山伏领袖,终究成为一捧不会留下任何有形痕迹的残秽。 「小心崇德院。」 这是白峯山曾经的山伏领袖最后的话语。 虎杖悠真此时无暇去思考,作为敌对方的相模坊,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向来抱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他的敌人,例如妖怪,例如咒灵,例如曾经那些讨伐他的人。 “摩罗大人?”氏宗小跑地走了过来,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看,“与白峯寺和白牛山国分寺的情况一样,金華山天皇寺全寺庙上下,包括普通人在内,全部被屠灭。” “四国灵场内的‘场’的数值出现了变化,但目前来说还在控制之下,没有被激发。” 氏宗指的“全部”,自然是包括了附近的「窗」和虎杖悠真这一方的人,包括了虎杖悠真用血鬼术“复活”过来的曾经的具有特殊力量的下属们。 毕竟他们这些母衣众,生前也并非都是日纯上人那样的能人异士,大多都是“普通”的武士。面对崇德院,不附带任何特殊力量的武艺和微弱的力量,给崇德院挠痒都不够。 失去的部下仍然可以复活,但总让人不爽。 虎杖悠真讨厌自己的所有物被外人欺负的感觉。 干脆放任那些家伙激活四国灵场,以灵场作为增幅器,全部毁掉算了。无论是崇德院和他的属下,还是那些千年来供奉着崇德院的家伙们…… 「那么…一会见?」 男人压抑着笑意的话语,像是一片翠绿的茶叶上,沿着弯曲的弧度,滴落在虎杖悠真脸上的露珠。冰凉的,带着淡淡春茶的香气,顺着他面庞的曲线滑落,凝结在了下巴,没入他的衣襟。 过于美好的东西,本就如露水一样短暂易逝。 虎杖悠真不相信这世界上存在一帆风顺的命运,即便是有,也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因为命运女神未曾眷顾过他。当一切都顺利的时候,大概也意味着重大的变故随时会袭击而来,更是需要警惕。 所以虎杖悠真才不会轻易地许诺“一会见”这种过于确定的约定性话语。 语言,是有力量存在的。 虎杖悠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将日轮刀插回了刀鞘内,从相模坊留下的那堆咒力残秽里,将那条疑似吞了些什么的眼镜蛇给捞回手上。 “…通知剩下的人,第77号桑多山道隆寺,第76号鸡足山金仓寺,第75号五岳山善通寺和封印了金毘罗权现——象头山金刚坊的金刀比罗宫,所有的人按照方案3进行撤离。”虎杖悠真在脑海里迅速虚构出一幅地图,“第74号医王山甲山寺和第73号我拜師山出釈迦寺进入方案4,随时准备撤离…” 虎杖悠真庆幸自己没有回应那个“一会见”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