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虎杖悠真讨厌理由
告白啊……多么新奇的答案，一个虎杖悠真从来没有思考过的答案。 原来那么多奇怪的行为，是在试探他或给他暗示吗？ 这么一来，一切的反常便有了解释。 ——真糟糕，是他完全没有仔细探索过的领域。 ——一个无法用理性思维来衡量一切的未知领域。 拒绝五条悟应该不会怎么样，但接受之后，他会跟这位最强术师发生些什么，这些事情又会对他所既定的计划产生什么样的干扰…这是虎杖悠真无法知道的未知。 无法理解，无法预测，无法cao控，在这种情况下，如雨后的cao场中央的草地上，一蓬蓬爆发生长出来的白色菌菇般，滋生而出的不安，恐慌，焦躁，以及……兴奋、新奇和有趣。 今天种下的未知种子，是草本还是木本？喜欢阳光和雨水吗？几周后会结出花苞吗？那花又是什么颜色的？这些虎杖悠真都不知道，一切与他而言都是一片空白和未知。 所以—— 要试试种下这颗种子吗？ “我以为是新的恶作剧方式。”虎杖悠真说，“我还特地从伊地知先生和家入小姐那边要了你的就诊记录。”——尤其是着重查询了心疗科的就诊记录。 他接过了女仆小姐送上来的提拉米苏，放到五条悟面前，状似平静，一点也看不出心中曾经有过那么多复杂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什么嘛，你竟然还问了伊地知哦？直接问我要就好了啊。”五条悟从手机相册里面翻出一大堆照片，洋洋得意地展示给虎杖悠真，“大家都说我超～健康～包括牙齿和血糖。” 虎杖悠真瞄了一眼五条悟手机上的自拍，一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掌托着下巴。 “你…很紧张？”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是啊，你要感受一下五条老师的心跳吗？”五条悟大大方方地摊手，挺胸收腹，“来吗？” 虎杖悠真看着五条悟。白发蓝眼的高挑男人眯着眼，朝着他做了个鬼脸。 “所以——你要追我吗？” 坐在虎杖悠真对面的白发青年，也不急着现在就要虎杖悠真的回答。心情颇佳的他哼着他改编的《烂橘子之歌》，慢悠悠地拎着蜂蜜罐，往他的提拉米苏上倾倒蜂蜜。 虎杖悠真删掉了手机桌面上的“日本语词典”。橙黄色的眼睛里，倒映着那金黄透亮的粘稠液体。这一刻，他仿佛幻视对面的椅子上，仰面躺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家猫，矜持地舔着自己的前爪，眼角有意无意地往他这里瞥，像是在等对面的人类主动伸手，握住它那只清理得十分干净的爪子，在它的粉红色rou垫上落下蝉翼一样轻柔的吻。 虎杖悠真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虎杖悠真向来是无意去揣测深究别人那些没有表露出来的情绪的。无他，那样太累了，他讨厌所有需要动脑思考的事情。那些人不过是“别人”，或是有价值的“工具人”，但仍是属于无关紧要的范畴。他只在意被他划作“同伴”的人，不过两个而已—— 九十九由基，在他刚杀了滋贺的能面师，离家出走的时候碰到的，把他捡回去的师傅； 东堂葵，在他陷入糟糕的过往记忆里时，用拳头把他打醒的师兄。 除此之外，京都校的咒术师们，只是特别一点的，和他一个阵营的同僚。同僚不是朋友，更不是同伴，这一点，虎杖悠真一直区分得过分清楚。 曾经仅有的两个亲人，也只有虎杖悠仁对他而言是特别的，他们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液，同样是被附身的女人所生下的异类。而至于虎杖倭助，他一直记得儿时这位老人，曾经有一瞬间，对着他的惊疑和戒备——直到老人去世，一切烟消云散后，虎杖悠真才意识到那其实是不必要的别扭。 那么，五条悟呢？ 在最初那种不欢而散的见面后，竟然在短短四个多月，两人之间的关系像是发生了化学反应那样，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在最初，没见到本人之前，虎杖悠真一直是将五条悟当做他的假想敌的——直到虎杖悠仁的命被五条悟保了下来，而他自己也没怎么被牵连到。 于是，不想欠下五条悟人情的虎杖悠真，主动提出了交易——这大概是两条不相干的线交集的开始吧。 拥有强大实力的五条悟是一个很难以被虎杖悠真定义的存在。他有时像是值得相伴前行的同伴，但大多数时候只会让虎杖悠真想要揍他一顿。不管虎杖悠真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莫名其妙地生气，甚至还会笑嘻嘻地主动凑上来说些无厘头的话，兴致来了就半夜三四点喊他出去探店。 五条悟活得很随性，潇洒，自由，没心没肺，不会过多干涉别人的选择…是个不错的选项。 如果交往的对象是五条悟这位最强的话，虽然他会卷入更大的麻烦里，但只要五条悟不出意外…从各方面来说，终究是收益大于风险。 其实试一下，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谁也不是会过多纠缠的或是为此伤感许久的性子，无论是五条悟还是他自己，都不是什么闲人，有着属于自己的理想和目标。 所以—— 要试试吗？ 虎杖悠真的视线落在五条悟平放在手机上方的右手，看了几秒后，伸手轻轻握住五条悟几根修长的手指，往他的方向拉——他并没有被无下限阻挡在外面，这意味着对方是信任自己的。 信任啊，多么难得可贵的东西…五条悟知道他心中那些阴暗晦涩的想法和计划吗？竟然连术式都解开了，就这么信任他吗？ …最怕的就是这种，对人类不设防的小动物了，因为信任，以至于容易路上遇到凶恶的道路魔，稀里糊涂地走进了心怀不轨者的陷阱里。 就像眼前这只毛发蓬松，看似高贵矜持的家养大白猫。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另一位当事人有些惊讶。 五条悟好整以暇地推开了手边已经空了的碟子，用空着的手拄着下巴，观察着虎杖悠真下一步的举动。 ——悠真会打算怎么做呢？ ——用其他的话题糊弄过去？拒绝？只做朋友？还是… 虎杖悠真垂着眼眸，微微低头，柔软干燥的嘴唇轻轻触碰了五条悟右手的中指指根，一触即分后，便将对方的手放开了 ——自认为是老人家的虎杖悠真，还做不到在公共场所里做出无礼的事情或是说奇怪的话。 ——特别是自家蠢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看过来，大呼小叫的时候… “哇——你怎么那么含蓄啊。”五条悟抽回他的右手，五指张开，盯着手指背直瞧，“我还想着你会不会一刀砍下来，破坏了人家咖啡厅之后，把惠和悠仁放在这里抵债呢。” “你很想被砍吗？就不担心我？”连无下限都取消了。 “啊啊，我相信悠真哦。”五条悟恢复了往常那样轻佻的模样，端起已经空了的咖啡杯放在嘴边，“诶？没了？是你偷喝的吗，小悠真？”他伸手戳了几下虎杖悠真的手臂，见虎杖悠真还在盯着手机，不知在做什么的模样，故作不满地伸手抢走了虎杖悠真的手机。 “这个，没收。”五条悟像是一只从同伴碗里叼走了仅剩的那片金枪鱼后，露出得逞微笑的家猫，“跟我约会的时候，不可以跟其他偷腥猫聊手机哦。” “没有其他猫…”虎杖悠真看着五条悟转着他的手机玩，喝了一口咖啡店送的柠檬水，面朝着窗户，眼睛盯着对面半废弃的商办大楼，“你FB资料卡的感情状态改了吗？” “好的哟～原来小悠真是会在意这个的人吗～”五条悟翻到了虎杖悠真发出去的最新动态，看到那行黑底白字的文字，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真好玩，原来这么闷sao的嘛。 他在虎杖悠真的最新动态的下方点了首赞，并留下了一连串像是听见什么笑话的片假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很快地得到了庵歌姬的回复——「你吵到我眼睛了！！五条！！」 五条悟向后一倒，让后背整个陷入柔软的人造丝绵填充的靠枕堆里。他伸长了双腿，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踢着金属桌脚。 ——总感觉有些不真实诶，这样算是答应了？ ——原来告白这么简单的吗？ 这个想法一在五条悟的脑中浮现，他便突然拿起手机，点开那几条之前浏览过的论坛帖子，逐条地点了个踩——根本就没一条靠谱的嘛。 要不是身边的人没一个谈过恋爱的，就连夜蛾正道也是个离了婚、没什么参考价值的咒术师，五条悟也不至于上网咨询和逛情感板块了。他这几天可是研究了不少爱情片和文艺小说呢。 ——结果这些套路，虎杖悠真完全不吃嘛。 “呐呐，果然悠真之前就超～喜欢我的吧～”洋洋得意的白色大猫甩了甩那身蓬松的长毛，磨磨蹭蹭地凑了过来，坐在虎杖悠真身边，他似乎相当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关系变化，“那，接下来去哪里？”——看电影？继续逛街？ ——感觉小悠真不太像是喜欢约会正常流程的那种类型诶。 虎杖悠真透过玻璃的反光，看见了伏黑惠一脸想死的模样，被虎杖悠仁和一名女仆小姐夹在中间，拍起了照片。伏黑惠愈发微弱的拒绝声像是濒死的鸭叫，被淹没在虎杖悠仁和热情的女仆小姐的欢声笑语里。 听到五条悟的问话，虎杖悠真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他伸手指了指对面那栋藏有难搞咒灵的商办大楼，直白的发出邀请：“打一场？” …这可真是有够令人意想不到的“约会”。 但五条悟欣然接受了，因为他也想看看虎杖悠真最近成长到什么程度。 ——他也一直很期待虎杖悠真有一天能够追上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