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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顺畅,过去的回忆都变得好嘲讽。那么他呢,他在看见过去的自己时,会觉得陌生、不可理解吗。“前方到站,千蕴大道……”随着车内广播声,乔郁起身站到了门边,和每一个工作了一天的上班族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神色中的疲倦,垂头丧气地下了车。而车站的出口处,998穿着他买的厚实棉衣,用围巾把下半张脸全数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只留下一双眼。那是个风口,现在还吹着瑟瑟寒风。998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像一座道路装饰雕像。“9……”乔郁刚开口叫他,就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原诀。”橘子头转过脸来:“你回来了。”“嗯。”只是看见他,那股如影随形的孤独感便会消散大半;只是听见他的声音,便有只手托住沉甸甸的心脏。乔郁走到他身边,不由分说地牵住他冰凉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抱歉我回来晚了……”“没关系,你不用道歉的。”“……你想我了吗。”乔郁莫名其妙地问道。“如果是指想起你的事,”998淡淡地说,“我一整天都在想。”#129.真相的线头(上)这话和情话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状况,乔郁大概会被他撩得怦然心动。他抿了抿嘴,也并不为自己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而感到羞赧,反而更握紧了插在他上衣口袋里的手,与他十指相扣。998并不排斥,乔郁便索性这么牵着他往家那边走。他们并肩而行,跟之前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安静了很多。乔郁想着说点什么,打破这种安静:“你冷吗。”“冷,”998认真地点头,“但没关系。”“没关系是说……5°以下会休眠的事吗。”“是的。”998有问必答,但表情始终如一。乔郁悄悄地侧过头看他,对方也毫无察觉,仍旧目视前方。乔郁又说:“……我辞职了,奶茶店那边。”“以我们还有的两份工作收入来说,辞职也没关系。”998说,“你可以用空闲时间继续画漫画。”“……你不是说那是互联网垃圾吗。”“只是题材比较冷门,我相信你可以画出叫好又叫座的漫画。”这话简直是标准的社交辞令,乔郁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自我安慰式想着,至少998还在他的身边,还会和他若无其事地说话,甚至比以前听话乖巧多了——比起那些分手后生死不相往来,又或者向影那台修不好的米奈,他已经幸运多了。998还记得那些他们曾经说过的话,即便现在他的思维变得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说话也只是按照程序的计算给出结果,但相较于最坏的结果而言,这不算坏。乔郁不会放任自己一直消沉下去,现在真相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只要等鹿姐回来。鹿姐要他好好思考,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用想吗,这对乔郁而言根本构不成问题。“998……你不想变成人类了吗。”他们沉默着走了良久后,乔郁忽然问出这个问题来。虽然以前的998也从来没直说过,但他知道的,998一直想变成人类,即便这在物理上根本不可能。橘子头思索了片刻:“我不可能变成人类,所以我不想。”“……我又没有在问你可不可能,我只是问你想不想。”乔郁如此道。这问题好像触及到了难点,橘子头微微皱着眉,灰色的眼睛里一遍一遍闪着光,好像正处于激烈的计算:“……人类可以想变成AI,但AI不可以想变成人,这违反规定。”“我说了我是在问你,你想不想,跟别的没有关系!”乔郁无意识地声调拔高,口吻凶了起来。换成之前,998当场就能跟他对喷起来;但现在他只是非常认真地思索这个问题,漠然的神情都维持得很好:“不想。”“你为什么不想啊,你怎么能不想啊……”乔郁有些失控,“你现在不是很听我话吗,那你现在开始想。”橘子头这才看向他,用一种不解的目光:“……好。”就算说一些很不讲道理的话,提出一些神经质的要求,AI也不会拒绝主人。它们只会通过运算,得出最接近主人意愿的办法,并且付诸行动。“算了,你当我没说吧。”“好。”“明天我再去接你下班。”“你可以不用来的,”998说,“我自己回来就好,不用浪费时间来接我,我记得路。”“我想去就去,你不用管。”乔郁这么说道。就在这种看似有意义实则无意义的对话中,他们俩回到了公寓。正如998说的,如果他不用努力赚钱,倒真可以空出很多时间来画画。他并没有心情去思考怎么创作畅销漫画,而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画画反而是最能让他暂时不去理会煎熬的方法。他在家里伏案画画,998便自觉地洗衣服晒衣服,打扫起卫生。这本该是个很和谐的场面,可听着身后那些动静,乔郁怎么听怎么难受。——他压根不需要人照顾他的生活,过去十几年,他自己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而998原本该填满的,是他感情上的缺失,和心口上的空洞。乔郁回过神来的时候,绘画软件里已赫然是998的脸……是他第一天看到998时的模样。他没删掉它,而是接着画,草草地将那天的事用简单的分镜记录下来,以他的视角。“十二点了,你该睡觉了。”打破屋里沉默的,是998声音。乔郁放下笔,下意识抬起手去揉酸痛的肩膀;但他没想到,下一秒998的手便替代了他的手,替他力道刚刚好地揉捏起来。他没拒绝,只是说:“……你跟我一起睡吧。”“AI不用睡觉。”“那是我想你睡在我旁边,休眠也行充电也行。”#130.真相的线头(下)橘子头就在身边,这种认知让乔郁当晚睡得很安稳。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鹿姐回来津岛之前他大概无法再做些什么,还不如放宽了心先等着。但除了鹿姐之外,还有件事让他特别在意——奶茶店的原岚,说和橘子头毫无瓜葛,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可滕东森和秦老板的那位友人,在他们才十五六岁时就已经去世了,再有个女儿什么的并说不过去。而且就算一开始的初衷是“复活友人”,从秦老板的话里不难听出来,到后来滕东森只是固执地在做研究而已。人们最初做一件事的原因,往往和最后的目标并无瓜葛,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