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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大师兄在后面朝师父做口型。燕容瞥眼松口气的朱吟泊,又看看松口气的朴山长老,道:“师父原本就忘性大,收这么多的徒弟,怕是记不住几个人的名字吧。”“你、你这是什么话!”“师父不是说,不随便收徒的吗。”朴山长老一愣。神色茫然,果然,已经不记得了。燕容便又恭恭敬敬地退开,笑道:“似乎是弟子冒犯了。那师父先忙,弟子不打扰了。”朱吟泊追上他:“你记性变好了?”“没有,忽然间想起来的。”燕容道,“师兄还有事吧,我自己的房间,应当不会走错,师兄不必带了。”与朴山的忘性大不同,燕容记性差,却又把些事情记得出人意料的牢固。连朴山长老自己都早已抛之脑后的一句话,朱吟泊原以为只有自己记着了。不料燕容竟在多年后当着朴山长老都面将它拎出,着实吓了他一跳。朱吟泊还想问些什么,燕容忽然兴致缺缺,恹恹地一个人走远了。燕容管不住自己的记性。师父朴山说的那句话,莫名地记得清楚。那时的晴朗天气,虫鸣声声,身上穿的刚做好的衣服的粗糙感,触摸到的宽厚手掌上的纹路,也莫名的记得清楚。记得年幼的自己一声不响,趴在师父朴山的腿上,抓着师父的手指玩。大师兄朱吟泊则敲着小混蛋原醇玉的头,皱着眉教训:“醇玉又乱跑,忘了上次被困在谷底上不来的事吗?”“哎呀,那次是不小心,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原醇玉嚷嚷着,用手护住头缩着脖子躲闪,往哪里躲不好,偏偏往燕容身后躲,待朱吟泊无奈地收了手,便忽的扑到燕容背上,夸张地在燕容头顶挥舞两手,“你们知道吗,隔壁峰的弟子有那——么多呀!”“那有什么奇怪的,隔壁峰的元英长老可是我们宗最厉害的长老。”朱吟泊道。“可是,我们云尾峰只有这么一点点人。”原醇玉说着比了比指缝,还打了个比喻,“还不如他们一个指头呢。”朱吟泊便也道:“说起来,我们峰好像就是整个宗弟子最少的。”“啊?怎么这样!”原醇玉在燕容背上嚷,嚷得燕容耳朵痒。燕容把他推下去,按着扭得像个蚯蚓的原醇玉一屁股坐上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忽然起了插话的兴致。“因为师父收不到徒嘛。”燕容说。燕容说完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句怎样的话,只是发觉,看着他们打闹笑得一派慈祥的师父,一瞬间忽然像被什么梗住了似的。而被燕容压在身下的原醇玉,这时候偏生还顺着燕容的话,一派天真道:“所以我们人少,都是师父没用咯。”“呃……”朱吟泊给他俩打眼色,打得眼角抽筋。“咳咳。”朴山长老喉咙里挤出两声轻咳,“胡说什么臭小子,师父不随便收徒的。”“真的?”原醇玉望着朴山长老,眼睛张得可大。“那是,咱们云尾峰,可不是想进就进。你们看元英他收那么多徒弟,都不一定记得住几个名字。”朴山恬着脸,一本正经道,“你们哪,与别的孩子不同,和咱们云尾峰有注定的缘分。”那事到底只是朴山脸皮薄,为了挂住面子随口一扯,随后便抛诸脑后。几个弟子内心雀跃许久,后来也明白了朴山吃不到葡萄硬说葡萄酸的事实,便心照不宣,无人再提此事。燕容却不知怎么就记住了,记住便没忘记过,总觉得峰内的比峰外的特殊些,郑重些,不随便些,甚至带了些命运的意味。身上的衣服虽然粗糙,却是朴山一个大男人亲手做成。破了洞,便自己一针一线缝补,即使补丁一块又一块的打,袖口的线东扭西歪,也不觉得就比起其他长老都弟子差人一等。燕容闭关三年,云尾峰长脸了。朴山长老广收弟子。峰内弟子一律穿上崭新气派的衣裳。气派的,自然不止衣裳。楼阁修起来。原来的破屋该换换。燕容一路走过去,差些以为自己连回自己房间也迷了路。直到在一群新房间瞄见一角默默墩着的小破屋,才长出一口气,觉着双脚终于踏在了正确的方位。是自己房间。燕容推开门,听见贴着手面的老家伙熟悉的吱呀作响。三年不见,里边,应当落了许多灰吧。燕容心想。却在踏进一瞬,一眼看见床上的人。余光所见,房间干净得不像搁置了三年。二者联系起来……燕容轻叹一声:“原醇玉,自己的窝不理,你又占着我的房间。”目光落在床上人的衣服上。新道服。却不好好爱惜,新衣上,破了个洞。☆、第二章“哎呀,别看了,怪不好意思的。破烂货用惯了,穿不惯金贵的衣服。”原醇玉哈欠连天从床上翻身起来。燕容的手指微凉,贴上原醇玉脸侧:“怎么没什么精神?”“在外边跑一天了。”原醇玉戏谑道,“用时这么长,迷路了吧?”“没有。只是稍微有点不认得了。”燕容道。原醇玉便感叹:“确实,这里与以往大不相同了。”又摸摸下巴,把燕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勾住燕容的脖颈,忽的凑近去,直直地看着,“真是,三年不见,只有燕容你……一点都没变呢。”手顺着发丝滑上,拍拍燕容头顶,嘴角露出笑意。“竟然说那样的话,让师父当众难堪。”“我……”燕容轻轻一咳,“你都知道了?”“何止,我还知道你对师兄说不见我,怎么,莫非燕容你怕我?还是说你依然——对三年前的事耿耿于怀?”燕容自然矢口否认:“没有,已然忘得差不多了。我是想反正总会见到的,不必急于一时。”也就是,种种情绪还残留着。而前因后果,则都已忘尽。原醇玉忽的敛了笑意:“也是,以你的记性,还记得我姓甚名谁就感天动地了。”却因背过了身去,并未被燕容注意到面上的神色。“没这么夸张吧?”燕容道。“当然有。”原醇玉转身,挫着双臂朝燕容狰狞着脸,“你难道不知道你记性多差吗?当年把我弄丢在林中一晚上的事你都忘了吗?我可是到死——都不会忘记的!”燕容被原醇玉挤眉弄眼的逗笑了。“太夸张了。”燕容拜入师门两年,终于有了归属感,于是带新弟子熟悉环境,把自己和新弟子弄丢在林中找不到回来的路。那新弟子,便是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