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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不看实利，对自己不上心，一步步把自己弄糟，把路走绝，甚至于连活着都是问题——我不赞成这样。别人浪漫底克我不赞成，但也就看着而已，横竖不关我的事，只要小妮子好，我自己好，其他也就看着，不说话。可是又遇见你了，看着你，像看着我自己似的——若不是家庭发生变故，我大约也会像你这样，读书、看，活在浪漫底克的故事里。便愿意关心你，希望你好，我是把你当作

朋友的……”

说到这里，秦楼月估计还是有些顾忌，很注意地看了看兆秋息的反应。兆秋息一下明白，立刻道：“我也是把你当朋友的！”让他放心。

秦楼月停了一会儿，喘口气，接着道：“自打五爷来了，你就没了魂，李帮主一开始倒是说着要快去大理，这些日子又怠慢下来了。这些我都是看见的。”

兆秋息忙道：“李大哥一直都说要走的，今天不就出去打马嚼子了吗？”

“真要走，没有马嚼子也能走，小西门现成的二手马车，随便盘下一辆，不会说要新做。”秦楼月直直地看着兆秋息，“李帮主是动摇了，他想多见见五爷呢！你呢，你也一声不吭、一言不作，五爷这阵子来来去去地，谁看不出来李帮主心里是欢喜的？李帮主身边好几个同时侍候他侍候惯了，他许是觉得这样子没什么，但那个五爷呢？你觉得五爷是那种能容下人的人吗？”

兆秋息微张着嘴，被秦楼月一连串话震在座位上，早已忘记手中的馒头和碗里的rou末。那些拼命被他压抑着的想法，那些随想法被他竭力撇开的恐惧，都被秦楼月毫不留情地置到眼前，叫他看个仔细。看个仔细——将生命的全部暗影看个仔细，将生活的所有失望看个仔细。不仅如此，还有未来可能的歧路，由歧路通往的绝境，绝境背后巨大的黑云，走向去的人无一复返。

秦楼月缓了语气，“你也不要太惊慌，你还有机会。早点央求李帮主去大理就是你的机会——我们所有人的机会。不瞒你，我这么说也是有私心，五爷真要出什么动静，李帮主先不论，我跟阿柳必定也讨不了好。所以，你若能够争取，把李帮主争取过来，也是在帮我和阿柳，在帮大家。”手横过桌子，握住兆秋息的。兆秋息的手冰凉，在这初夏阳光煦暖的下午，冰凉。

兆秋息愣着，一直没缓过来。这时院门响了，李沉舟的声音传来，“小宝宝呢？都吃完饭了，给我留饭没有？”往厨房这边来。

秦楼月把手缩回，站起身，意味深长地长望兆秋息一眼，往外头走。迎面碰上李沉舟，“我跟阿柳吃过了，小兆兄弟没有，他一直等你来着。”冲李沉舟笑笑，向西屋去了。

李沉舟进来，见到桌上半碗rou末，兆秋息手里余下的一小团馒头，大感心疼，“小宝宝饿坏了吧？下次不要等我，自己把肚子吃饱饱的……都怪我，到处瞎耽搁工夫。”搁了伞，揽着兆秋息亲吻两下，转身将饭菜从灶上拿下来，装了两大碗，菜铺列当中，“赶紧吃，赶紧吃！”

他在兆秋息旁边坐了，碗捧在手里。看看好孩子，李沉舟发见好孩子坐得一动不动，脸色发着灰，唇上干裂着纹路，馒头在手里揪来揪去，揪成个软稀稀的烂团子，早就没法吃了。

“小宝宝怎么了？”他轻声地问，心里漏着风，还是决定和盘托出，“路上遇见老康，跟着去北教场逛了一圈，柳五腿脚不好，跟那儿坐了坐。下次再不去，小宝宝不要不高兴了罢？”调羹团了饭跟菜，一勺子递到兆秋息嘴边，喂给他。

兆秋息没什么太大反应，好似这都是预料之中的，属于歧路、绝境和黑云的一部分，是命中注定无可避免。如今李沉舟这番话，不过坐实了他心中所惧，坐实了事情确是朝着那个命定的方向发展，而他这个没有用的车夫，早已勒不住手里的缰绳，一筹莫展了。秦楼月的话言犹在耳，李沉舟的声音并未到达他的心底，一前一后之间，他似乎更加无可奈何地望见了自己的未来。什么样的未来眼下他不敢去想，总归不会好，区别只在于会有多不好，是生生的活着受罪，还是直接倒在死地上。对于自身的命运，兆秋息没有秦楼月那种时刻警醒、牢牢注视着篱笆的压力——他的儿时不是这么过来的。书里的故事看多了，白日梦做得太久，他对实利少了很多敏感，他在情感的藤蔓中迷了路。命运二字，囊括了一切。

很顺从地吃着李沉舟喂来的饭，兆秋息神思还在恍惚——问题已经不在于李沉舟是不是又去见柳五了，目下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呢？他自己的结局是不会好了，对这一点他好像已放弃了努力，但是——但是阿秦和阿柳不应该因为他的原因而被连累，阿秦方才说什么来着？哦，要早点去大理，跟李大哥说早点去大理。

“好孩子，你这是生病了吗？”李沉舟担忧地望着兆秋息的脸，腾出一只手，搭到他的额上，左右抚了抚。

兆秋息看着他，像是没听见他的问题，停了几秒，突然道：“李大哥，我想早点去大理，可以吗？”

李沉舟心里空了一拍，碗搁到桌上，去握兆秋息的手，“嗯，早点去，早点去最好。下午就将东西装车，明天最后收拾一天，装一车就走，装不下的就不要了。往西走，路过铁匠铺子，问他马嚼子打好没，好了就戴上，不好就不要了。唉——不，晚饭前我再去走一遭，跟他说加点钱抓急做，不行就算了，顺着捎些路上吃的用的东西，你来列个单子吧，把阿秦也叫来，看看都缺些什么……”

被兆秋息的反应惊着，李沉舟一下滔滔地说出这番话。现在就做，马上就做，只有立刻行动才能让人做出坚实的选择来。光说不行，慢慢做也不行，要快，要快快地做，一下就成，生米熟饭，没有他想的余地。总要做出选择的罢——不如就这样，顺路走下去，看后面会有什么。不管有什么，他想，跟好孩子一起，总不会太糟糕。

于是好孩子的脸色终于亮堂起来，站起要亲自去喊秦楼月。还是李沉舟按住他让他继续吃饭，自己去西屋叫来阿秦，三个人围着桌子，边吃边开列单子了……

康出渔端着装晚膳的大盘，小心翼翼踩着地板来到柳随风屋门口。李沉舟走得比预料之中的早，他直觉柳五的脸不会好看，找了一下午小丁，预备做好了饭让小丁给柳五送去，愣是没找着人。骂了几声，在劫难逃，只能硬着头皮亲自上。

他蹑着手脚贴门而站，向虚掩的门里张望。天快黑了，里面亮着黄糊糊的壁灯，灯光里只看到搭着毛毯的腿脚。柳随风坐在壁灯的阴影里，整个人跟昏暗融为一体，只闻其声：“司令部有征兵的任务，那些没念过大学的、身体没受过伤的、年轻力强的，一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