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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尽头的黑暗中远远传来,又飘渺又空洞,却在楚燎耳中显得无比清晰。 “累了吗?” ……嗯。 “还要坚持多久呢?” ……不知道。 “那么, 可以放弃了吧?” ……不,还不行。 “真的不可以吗?” 不可以。 在最后做出这个回答的时候,楚燎终于在尽数被黑暗覆盖的世界中,看到了一点微光。 那光微弱却温暖,就轻轻停在他面前不远处, 只要一伸手便能将它握在手中, 而实际上,楚燎也确实伸出了手去。 ——抓到了。 微光落入楚燎掌心的一刹那, 忽然透出许多道更为明亮的光芒。带着绚丽而柔和的色彩, 将楚燎眼中的黑暗尽数填满,化为一大片纷飞的桃花雨。 二 楚燎仰头看观剑阁高台之上的人。 那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着一袭碧衫, 随意倚坐在玉砌的栏杆上, 发梢从脸颊两侧垂下,映得一双桃花明眸更潋滟不可方物。许是发现了有人在盯着他瞧,少年忽然偏过头, 朝楚燎微微一勾嘴角。 一时间,楚燎眼前仿佛是在冰天雪地里开出了一簇明艳桃花,再看不见别的东西。 即使满山遍野的灼灼桃夭,也不如他明艳。 彼时楚燎也不过才二十岁出头,正执剑站在论剑台上,脚边是不知道第几个落败于他的同门。 少年歪过头,看着楚燎眨了眨眼睛好像在想些什么。 那一刻的四目相对中,时间仿佛因此凝固,直到少年忽然单手撑着围栏,从观剑阁上轻轻一跃—— 衣袂翩然,如同一只掠水惊鸿般落到了楚燎面前。 只是他开口的说话却不如动作柔和,少年微微一抬头,说话时带着楚燎最爱的那份矜傲:“来和我打一场。” “好。”楚燎从未败于同辈之手,几乎是马上就应了下来。 那一年长剑玉笛,光影交错,在论剑台上惊艳了无数人。 三 “阿燎。”熟悉起来之后,叶麟砚总是用这样带着七分笑意三分孩子气的声音叫他。 那清脆又俏丽的少年音色,总是让楚燎在第一瞬间就能听出来是谁。 比如说现在,楚燎原本是从内宗的林间经过,却忽然被一桃枝勾住了发梢。桃花瓣散落在头顶,楚燎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然而还没等他抬头,便听见了叶麟砚没压住的笑声伴随着那两个字传进了耳中。 看到了罪魁祸首掩映在桃树间的那张脸时,楚燎原本准备好的训斥,一瞬间便只能烟消云散。 对于叶麟砚,楚燎从来都发不出火来。 不过叶麟砚虽然有时候玩心重,但也是有分寸的。他一时兴起拿桃枝勾了楚燎的头发,这会儿便跳下树来帮楚燎仔细解开了。就连那散落在发间的花瓣,也一一捻出来,又帮楚燎将有些散乱的发丝重新弄好。 “好了。”叶麟砚收回手的时候,语调末尾带一点小小的尾音,仿佛小爪子一样挠在楚燎心口上。 “不是回水月宫去了吗?”楚燎问,“怎么这么快又过来了。” 叶麟砚伸手轻轻挠了挠脸颊,眼神忽然飘到一旁去了:“嗯……被我师兄赶出来了。” “你又干什么事情了?”楚燎深邃的眼中眸光一柔,忽而勾起一抹笑来。 “没有没有,我就是去翻了下宫内私藏的典籍而已。”叶麟砚赶紧摆了摆手,顺口就把话题拐到一边去了,“诶我跟你讲,我在书上看到了几个关于兵器铸造的古方,下回出去游历的时候可以顺路去收集收集材料。” “好啊,你高兴就行。”楚燎连缘由都没问,就笑着点了点头。 四 这一趟游历从太微剑宗启程,先到金麟王朝北境,再途经东海鲛巢,最后从西山昆仑离开的时候,叶麟砚已经心满意足的收满了需要的材料,而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但是跟楚燎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会让他觉得漫长。 回到瑶山水月宫之后,叶麟砚抱着那一堆材料和之前找到的古方,居然真的开始研究起怎么铸造兵器了。 而楚燎的态度向来是纵容的,自然也不会拦着他。 不过等到一段时间之后,叶麟砚带着两件新铸的兵刃重新出现在楚燎面前的时候,楚燎却有点后悔当时由着他去了。 麟血铸剑,或许能造出神兵利器,但楚燎却只觉得心疼。 即使叶麟砚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在意,甚至还因为铸剑成功很是开心,但楚燎却觉得叶麟砚手腕上那一道已经愈合的浅浅伤疤,依然刺眼。 “诶别在意这点小事好吧,只是稍微掺了点血进去,我心里有数的。”叶麟砚伸手将衣袖往下一拉,将手腕上的完全遮住,然后把那把新铸的长剑塞进了楚燎手里,“你以前那把剑,总算是可以换掉了。” 楚燎心中一动。 他之前的那把剑上,有一道很小的裂纹,小到只有对着亮光才能勉强看到。虽然说基本不影响什么,但终究是有了瑕疵,一般来说早就该换掉的,但楚燎却一直用着。 因为拿到裂纹是他和叶麟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那一场比试中留下的见证。 楚燎输了叶麟砚半招,剑上也多了那么一条不起眼的裂纹。 他本来以为这算是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小秘密,却不知道叶麟砚何时开始把这件事情也记在了心上。 那把崭新的长剑在手中,明明触感冰凉,却仿佛在楚燎心中烧起了一簇火。 “对了,明天揽星阁又开灯会了,一起去啊?听说他们给我在坠星湖里立了座石像,正好顺便去看看。”叶麟砚眉宇间神采飞扬的朝着楚燎,发出了一条仿佛带着微甜味道的邀请。 五 无论哪一年的灯会,总是同样的热闹。 更别提叶麟砚和楚燎这两个人,本来就是名声在外,样貌气质又皆是一等一好。若是像寻常人那般直接出现在灯会现场,怕是会被堆起来的花灯给埋了。 这并不是无理由的担心,而是这种情况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所以这次叶麟砚刚一进场就给自己带了个面具,然后顺手给楚燎也扣上一个。 “哎,他们怎么把湖心的石像给沉下去了。”叶麟砚看着空荡荡的湖心,语气里有点遗憾的样子。 楚燎看着叶麟砚脑袋上那个小狐狸似的面具,觉得真是可爱极了:“看什么石像,看你就好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天天能看到我,又不能天天看到石像。”叶麟砚小声说了一句,似乎还是对没能看到自己的石像颇有怨念。 楚燎只是笑:“就这么想看?” “当然想啊,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嗯不对,说不定以后还有。”叶麟砚歪着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