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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干呕,左腿也隐隐作痛,多年前,他也曾在别处闻过这种味道,狭窄的一方小室内,满地的血色夹杂着无奈,绝望和阴沉的死亡。 但那段最痛苦不堪的时间里,似乎也出现过一丝光亮。 “你是谁家的孩子?” “你饿了吗?这里有吃的……” “你怎么不去和雪桥玩呀,他和你一样大,他连路都走不稳,你也做我弟弟吧。” “这是阮叔叔送我的坠子,你每天就这样不说话想必也没什么玩的吧,这个送你……” 眼前露着两颗牙的粉衣姑娘突然散去,凝成了一张清俊温柔的笑脸,那人有着天下人艳羡的名声与绝世的武功,抚摸着他额前乱糟糟的黑发。 “今天的黄帝内经学的如何?” “你的身子骨不适合练剑,还是适合读书。” “雪桥?他与你不同,他有很多路可以走,武,商,儒,宋庄主都会给他安排好,当然你的路,我也自会替你安排……” 电闪雷鸣,花邀酒苦笑着,陈年的事一瞬间被勾起便会一发不可收拾,越清晰越刺痛,他倔强的站直了身体,任凭那股若隐若现的味道在空气中肆虐,尽管手中坠子已经被薄汗浸透。 到底该如何?告诉宋雪桥一切,然后天下哗然,大家同归于尽?还是遵从那人所讲,把他所知的一切带入坟墓?又或者是把宋雪桥毒成傻子打晕带回隐谷,让他永不过问此事?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摇了摇头。 “谷主。”男子声音近在耳边。 屋檐上蝙蝠一般倒挂下一个人,祁垣啸轻飘飘地落地,恭敬地单膝而跪,呈上一把伞,“雨越下越大,这里到十里坡还有一段路,属下特来送伞。” 花邀酒打量着他湿透的额发,接过那把崭新的纸伞,叹道,“我让你们在十里坡候着,为什么不听命令。” 祁垣啸并未起身,只道,“阴雨天气,谷主你的腿……” “我的腿早就好了。”花邀酒打断他,撑开了伞往外走去,身影在门槛处定住,“今日此间来者武功高强,连我都没有十成的把握能胜他,你们又有什么胆子抗命过来,回去之后,自行领罚。” 祁垣啸并不反驳,低着头道,“是。” “你有多久没见你的儿子了?”花邀酒突然道,一道闪照亮了半边天空,有一抹温和的神色从檐下少年面上一闪而过。 祁垣啸似乎是没想到他突然问出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但花邀酒开口,他从不迟疑,语气中多了几分温柔,“已有两月了,婉婉和他在姑苏过得很好。” “该有八岁了吧,一定很可爱。”花邀酒淡淡道。 “是,年后就八岁了,刚换牙,整天牙齿漏风阿爹阿爹地叫。”祁垣啸笑道,又挠挠头,“谷主问起阿岚可是有什么事?” 花邀酒却已径自推门走了出去,语气一如既往风淡云清,“随口问问而已,雨这么大,我有些累了,也该回去了。” 祁垣啸并未思考他这句随便问问,点点头道,“成定玉彩他们都在等着您去镇上吃饭。” “唔。”花邀酒淡淡应道,倏忽又笑道,“我要吃桂花鸭。” 祁垣啸原本见他几分落寞,正疑惑出了什么事情,见他开口才放心下来,疾步往十里坡走去。 印水山庄,戌时,灯影憧憧。 宋雪桥端着公孙清宴温好的一碗汤药,摇摇晃晃走进了陆展沐戒备森严的卧房。 人们口中仗义行侠的惊弦公子靠在床沿上,面色和印水山庄里里外外垂着的素缟一般,嘴唇干涸皲裂,凤眼浮肿,纵使再好看的皮囊也经不住这一连番的折腾。 “来来来,哥哥喂你喝药。”宋雪桥走到床边,搁下药碗,又用扇子扇了扇,捏捏自己的耳朵,抱怨道,“公孙也真是的,非得给你端guntang的来,也不怕再把你烫坏了。” 陆展沐看着他,一勺子苦腥味的药送到他唇边,他却纹丝不动。 “欸欸欸,开下尊口啊。”宋雪桥收了勺子,敲敲碗,“你说你这一天都睡着,好容易逮到你醒,兄弟特来伺候伺候你,你还别给大爷我摆架子。” 陆展沐咳了一声,却仍旧如同雕像。 “寒川,我爹和望亭呢?” 宋雪桥一怔,勺子“哐当”一声掉进浓黑的药汁里,垂下了头。 这间卧房一如当日大婚布置,彼时印水山庄一片大乱,仆从并未来得及整顿,床头的紫檀木柜上放置着漆金的两支龙凤喜烛,本是长长久久的好意头,可现在,他们的主人甚至没能将他们点燃,便用一把剪刀了结自己的一生。 陆展沐双眼空洞地向蜡烛望去,又闭上了眼睛,睫毛之下不可抑制的流出两行泪。 “她倒底为什么……” “别想了。”宋雪桥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林林还在,我们还在。” 陆展沐却摇摇头,双手捂住脸,又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寒川,我曾发誓,这辈子若认定一人,我便要娶她进门,保她一世平安无忧,让她做陆家的主母,绣花赏月,弹琴习字,然后我们儿孙满堂,垂垂老矣,再牵着手进坟墓……我什么都可以给她,只要她开口,我连心都可以挖出来,她到底是为什么这般恨我!” 陆展沐谦和有礼,从不失态,可他现在如同一只困兽,低声吼了出来。 宋雪桥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扶住他微颤的肩膀,手下的人抱着头,哽咽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一开始还说的好好的,为什么她要突然在我们的新婚之夜自裁?” 在新婚之夜当着宾客,当着丈夫的面自尽,的确是最好也是最狠的报复,只是陆展沐不知道,即便顾望亭不自尽,她也是早就注定要死的。 “展沐。”宋雪桥敛了目光放下药碗,别过头,突然沉声道,“你想不想替她报仇?” “报仇?”陆展沐愕然抬起眼。 “她死前曾中了燕山墨冰针。”宋雪桥并不打算瞒他,“与郢阳武林大会那三人一样,此番种种皆针对印水山庄而来,包括陆老庄主的死,包括你的大婚和……嫂子自裁。” 陆展沐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并不能了解这番话,燕山墨冰针与宋雪桥之渊源,他自小便听了许多,而燕山墨冰针和丁墨白,似乎从没有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印水山庄扯上关系,他只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宋雪桥却帮他问了,“你与嫂子,是何时相识的?” 陆展沐面上闪过一丝悲戚。 顾望亭是滁州女子,是一方帛商顾聘的女儿,豪门小姐本该无忧无虑,可顾望亭的母亲却出身青楼,顾聘对这个妾室不可谓爱,也不可谓不爱,只是当作一个养来逗趣的歌姬,高兴时唤来宠幸一番,不高兴了便丢在别院自生自灭,待她年纪大了,竟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