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德里克之死

    直至此时，邓布利多和几个教授才终于跑到了哈利身边，他的状态仍然崩溃混乱，他恐惧地哭泣着，在邓布利多的安抚下，他才哭着说出了那句话。

    “伏地魔……我看到他回来了，我亲眼看到的！他让彼得·佩迪鲁用杀戮咒杀了塞德里克……是伏地魔！”哈利崩溃地哭了出来，邓布利多顿时露出了痛苦而愤怒的神色。

    因为距离太远，哈利低下声音的哭诉他们听不到，但他们越发清楚地看到了地上躺着的那个英俊男孩儿……他肤色铁青，僵硬地瞪着双眼，的确已经死去了，布斯巴顿的女巫们悲痛而恐惧地捂住了嘴巴，德姆斯特朗学院高大粗壮的男巫们不忍地转开了视线。

    只有霍格沃兹的小巫师们，他们呆呆地坐着，一个个都好像反应不过来似的——

    “我的……儿子？塞德！”老迪戈里先生跌跌撞撞地跑下观众席，抱住了自己孩子那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来自父亲最深切的悲痛，他的哭喊声让好些霍格沃兹的小巫师们都哭出了声音。

    雅思敏只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她灰蓝色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但一滴都没有流下来，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下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哭泣着的学生们偶尔也会看向雅思敏，发觉她看起来很冷静的模样，就又纷纷转回了头去，只有德拉科知道，雅思敏的手正死死握着他的手腕，已经抖地不成样子了。

    事情已成定局，邓布利多立刻让教授们将塞德里克的尸体和悲痛欲绝的迪戈里先生带走，穆迪教授则扶起了哈利。

    “Yas……”德拉科担忧地想要握住雅思敏的手，却发觉她的视线直直盯在哈利身上。

    雅思敏突然起身，小跑着从观众席下去，去追已经快要离开的哈利，德拉科咬了咬牙，只能跟了上去。

    “哈利！……哈利！”

    哈利跌跌撞撞地，走得并不快，听到声音，他缓慢地转身，看着那个漂亮姑娘——她是塞德里克最爱的女孩儿，而他刚刚见到了她的父亲。

    雅思敏慢慢走近哈利，如果是平时，雅思敏会发现，他脸上的神色复杂地令雅思敏心惊，但这会儿她完全没有办法发现这一点，她只是颤抖着声音，想要问什么：“塞德……”

    由雅思敏的声音说出了“塞德”这个名字，仿佛一瞬间打开了哈利情绪的开关，他突然出离地愤怒了，迅速几步逼近到雅思敏身前：“马尔福！”

    哈利几乎是从牙缝里，艰难而痛恨地挤出了“马尔福”这个姓氏，雅思敏一愣，她的神智还没转过来，根本无法理解哈利口中的词汇和情绪：“什么……？”

    “卢修斯·马尔福！”哈利再次艰难地吐出了这个名字：“我在伏地魔身边看到他了——马尔福！诺特！高尔！克拉布！我都看到了！而卢修斯·马尔福！”

    雅思敏的脸已经白的没有了一丁点血色，她全身都在颤抖，波特每说一句话，她就腿软地向后退一步，波特就会逼近她一步——

    “你知道他多谄媚吗？！”哈利的脸上充满了深刻的仇恨，他看到了杀死自己父母的魔头，而他又杀了他的好朋友！

    “他臣服于伏地魔，而伏地魔刚刚害死了塞德里克，他们一眼都没有看他，因为他是个‘碍事儿’的！”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哈利的眼中掉了出来，可他没有察觉，他更没有察觉到雅思敏已经完全异样的状态。

    “那你呢？雅思敏·马尔福？你又是谁！”

    雅思敏险些跌倒——德拉科及时追了上来，他从后面接住了雅思敏，他瞬间察觉到了一个事实，雅思敏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而波特还想说什么。

    “Fuck　off！波特！”他立刻恶狠狠地咒骂出声。

    哈利·波特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好像才从崩溃中恢复了一些理智，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已经瘫软在德拉科怀里的雅思敏，她紧紧攥着德拉科的衣服，像是被拍上岸的鱼人，艰难地呼吸着，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梅林，他又在干什么？！

    木质义肢和拐杖的咚咚声传来，穆迪才安排好了善后的事宜，他厌恶地看了一眼马尔福姐弟，亲切地抱住哈利的肩膀：“走吧，哈利。”

    哈利低头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想要看看雅思敏，但还是没有这么做，顺从地跟着穆迪离开了，也没有察觉到穆迪脸上已经快要忍不住的，偶尔泄露出一秒的疯狂神色。

    德拉科直接打横将雅思敏抱在了怀里——她整个人都呆呆的，一步都走不动了——凶恶地骂开好几个打量他们的霍格沃兹学生，他脚下飞快地将雅思敏带到自己寝室的房间，将雅思敏放到他的四柱床上，德拉科的双手立刻抚上雅思敏的头发，她的面庞。

    “Yas……？雅思敏！”

    雅思敏有些平静地答应了一声。

    她的脑袋实在恍惚，有些转不过弯来，接下来的三四天，都只是安静地待在德拉科的寝室中，没有出去，雅思敏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或者起码与回来的德拉科聊聊天，但她好像又做不到。

    兴许是因为她的大脑已经停摆了，她甚至没有力气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在逃避……管它是不是呢。

    德拉科会按时从礼堂帮她带回一些食物，看着她吃下去，他的脸色明显也不怎么样好，因为哈利说的话，所有人都在盯着斯莱特林——因为这里聚集了大部分黑巫师食死徒的孩子，而一向友善温和的赫奇帕奇们明显开始仇恨斯莱特林了。

    但这一切，雅思敏都没有分出一分精力去理会，她连自己都不想管了，大脑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在想，也懒得说话，甚至懒得动一下手指，明明每天都会吃下德拉科带回来的餐点，但她还是迅速地瘦了下去，面颊都凹陷了，脖颈和锁骨上的骨骼轮廓变得突兀。

    “雅思敏……”德拉科越来越担心她，他从斯内普教授那里代领了雅思敏的成绩单，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他拿给雅思敏看，雅思敏也只是“嗯”了一声。

    深夜，在寝室外的幽深黑湖中，巨大的黑乌贼缓缓游过，德拉科侧躺在雅思敏身边，他俩明明面对面看着彼此，但德拉科觉得，自己并不在雅思敏的眼睛里。

    雅思敏麻木地看了他一会儿，闭上眼睛睡了。

    只是到了半夜，德拉科又被雅思敏惊醒了，她全身都在抖，最后从梦中压抑且绝望地喊出了声，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做噩梦了吗？Yas？”德拉科声音还带着睡意，声音沉哑，但他不怎么指望雅思敏会回答他什么。

    “我梦到了哈利·波特，他问我是谁……”雅思敏终于说话了，她呆呆地睁着眼睛，声音缥缈的像是从远处传来的：“Dra？是我害死了塞德吗？我该怎么办……？”

    她确实已经混乱了，她在胡言乱语，雅思敏一遍一遍地想着哈利对她的质问，在她庞大无声的悲痛中，那些话被慢慢扭曲，她近乎自虐地让自己这样想，因为痛苦无法消解，那就让它更痛苦——

    “你在说什么鬼话！”德拉科彻底清醒了，要是这样，他还是巴不得让雅思敏还是那副不说话的模样吧。

    学年结束的典礼，雅思敏终于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哈利复杂的眼神注视着明显瘦了很多，苍白又憔悴的雅思敏，终于还是转回了身，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和她说什么。

    德拉科一步都不敢离开雅思敏的身边，他陪着雅思敏在斯莱特林长桌上坐下，自然而然地侧身，为雅思敏挡下了绝大多数异样的打量视线。

    雅思敏坐在斯莱特林长桌上，眼神发呆的盯着某一个点，良久，她感觉到了自己身上无比有存在感的注视，她轻飘飘地抬头，看到是布雷司·扎比尼，那双桃花眼竟然没有太多笑意，而是皱眉看着她，她便对他笑了笑，然后又转头看去，看到了邓布利多正在看着她自己。

    雅思敏面无表情地转回身，低下了头。

    整个礼堂都如此压抑而肃穆。

    这是没有学院杯的一年，礼堂中原本悬挂获得学院杯的学院旗帜的地方，全部挂上了黑白色的“H”旗帜，用以祭奠塞德里克·迪戈里——这个霍格沃兹真正的勇士。

    “你们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邓布利多终于开口：“因为真正杀害了塞德里克·迪戈里的，正是伏地魔。”

    “……你们得记住，塞德里克·迪戈里不会白白牺牲，你们一定要记住，我们永远怀念一个男孩，他善良，诚实，勇敢，真诚。”

    雅思敏听着其他长桌传来的低低的抽泣声，德拉科垂在桌面下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察觉到她近乎冰凉的体温，又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腿面上。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邓布利多的声音苍老了下来。

    “……雅思敏。”

    赫奇帕奇们哭泣着，搀扶着彼此，他们纷纷对雅思敏投去复杂而鄙夷的眼神，原本因塞德里克而投放给她的友善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可他们又无法忽视雅思敏此时的憔悴和她暴瘦的模样，只能不甘地不再看她，往赫奇帕奇的休息室走去。

    德拉科沉默地陪伴在雅思敏身边，他罕见的没有因此发脾气。

    直至斯莱特林他们和其他三个学院的学生分开，汇入完全相反的方向，三个学院的学生们人数众多，他们互相安慰着，走上楼梯，阳光投射处会将他们的头发、脸庞照得明亮，斯莱特林们人数稀少，没有人相互结伴，一个个走入地窖，走入那暗无天日的幽闭休息室内。

    德拉科陪着雅思敏走到地窖入口前的楼梯口，最后一抹阳光照在他们身上，铂金色的头发泛着银白的光泽，雅思敏停下了脚步，连带着德拉科一起转身看去，叫住她的是哈利·波特。

    “迪戈里先生……让我交给你的。”他说着，似乎还因为之前自己对雅思敏那无能的愤怒指责而不自在，有些别扭，又有些担忧地将怀里的黑色木盒交给雅思敏。

    雅思敏沉默地将它接过来，抱在怀里，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哈利也就站在那里等着，约摸过了一两分钟，雅思敏才低声问道：“他有责怪我吗？”

    “迪戈里先生说……”哈利深吸了一口气：“他相信自己的孩子，你是塞德里克爱着的姑娘。”

    雅思敏疲惫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极了的笑。

    “谢谢你了，哈利。”

    哈利终于将迷宫中发生的一切告诉了雅思敏，雅思敏这次总算是清楚地听到了，是谁动手杀害了塞德里克——罗恩的那只斑斑，彼得·佩迪鲁。

    在说后面食死徒们纷纷涌到那个人身边，如何谄媚地献着忠心，他也没有丝毫因为听着的是两个马尔福，就有任何润色，全部都照实说了。

    雅思敏和哈利道别，拉着德拉科，再次走入了暗无天日的地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