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毕业的志鑫

    张真源在学校给家属开辟的等候室里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屏幕里转播着上台领取毕业证的学生们。等候室里也很热闹，家长们有时举起手机拍下屏幕里自己的孩子，有时和周围人聊天，还有的家长业务繁忙，举着手机电话一通接一通，组织肢体语言时一不小心打翻了放在茶几上的果篮。

    张真源倒了杯冰水，电影艺术学院的同学已经开始上台领证了，领完证之后会在另外一边集合拍一张大集体照，朱志鑫拿上毕业证离开主席台的时候摄像机没有像之前一样转回去，反而是跟着朱志鑫又推了一小段，拍到了等着拍毕业照的同学们。

    朱志鑫在专攻艺术的俊男靓女中也相当出挑，在班级里相当受欢迎的他站到了同学让出的C位上，天晴草绿，学士服胸前的缎领闪闪发光，张真源看着屏幕，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

    旁边递了个果盘过来，“这么开心？”

    声音相当熟悉——不是宋亚轩还能是谁。

    “你怎么来了？”张真源拿了一个小番茄，“不是要开新项目的评估会议吗？”

    宋亚轩“嘁”了一声，“天天开那些没用的，判断这个项目有没有爆相只有一个标准。”

    张真源倒是被他这副笃定的样子勾起了一点兴趣，“什么标准？”

    宋亚轩带着墨镜，嘴角自信地一翘，“那就是张真源参不参演。”

    虽然早知宋亚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在公众场合讲这种不负责任又有点调情味的话还是让张真源燥得慌，推了宋亚轩的果盘，掸掸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就准备往外走，“他们应该快拍完了，我还要帮小朱拍两张照片发给叔叔阿姨呢。”

    宋亚轩也没说什么，放了盘子就在后面跟上了他。

    朱志鑫站在图书馆门口，像个景点一样和旁边不断跑上来的同学合影——除了同级同学和同班同学，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也排着队要和他拍照，一时间热闹非凡，旁边不明就里的访客以为这是什么特殊仪式，也跑到队伍末尾排上了。

    宋亚轩站在张真源背后凉凉地说：“现在看来你不来给他拍照，他的照片都能挂满学校的词条。”

    张真源举起手机，两倍焦段拉近防变形，把朱志鑫的脸框到画面正中，“那不一样。”

    宋亚轩心口发酸，舌头抵着牙缝发出一阵怪声略表不满。

    送走了热情的游客们，朱志鑫抱着四束花朝着张真源跑过来，“哥你来看我吗？”

    张真源笑，“不看你还能看谁呀？”

    朱志鑫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其他的花放在了地上，留了一束最漂亮的递给张真源，“毕业快乐，哥。”

    张真源接过花，“是你毕业呀，我要祝你毕业快乐，前途坦荡，怎么我也有花呀？”

    朱志鑫脸慢慢红了起来，但是挠了半天头也没组织出特别合适的语言，最后蹦出来一句，“哥你辛苦了。”

    张真源摸摸他的头，“不辛苦，应该的，祝贺你小朱，毕业以后人生就要开始变精彩了，哥会一直在你身边。”

    朱志鑫郑重地点了点头。

    宋亚轩被这温情脉脉搞得烦躁非常，抠着缎带把三束花拎在了手里，“别在这聊天了，找个地方吃饭吧。”

    “在学校的时候好像就有很多公司想签约了吧？”张真源问着朱志鑫的就业情况，“现在有没有选好？要不要我帮你参考一下？”

    朱志鑫点点头，“目前排除了一些条件不怎么样的，在众悦、星娱、SAY里选比较合适。”

    “SAY是模特公司吧？”

    “是的，但是SAY的经纪人和我说目前也对接上了影视制作公司，会优先在公司里选拔艺人，如果我去的话，公司可以给我绿色通道。”

    张真源点点头，“抢占先机才会有更多机会，倒也可以试试。”

    朱志鑫似乎还想多了解一些情况，“哥你以前签的星娱怎么样啊？”

    张真源摸了摸脸，“星娱以前是挺不错的，但是现在艺人经纪部的总统筹已经变成坐在旁边的这个人了，不是很建议你去。”

    朱志鑫有点疑惑地看了一眼臭着脸的宋亚轩，字正腔圆地“哦”了一声。

    宋亚轩点了点桌面，“去SAY吧，SAY时尚资源多，到时候代言费哗哗赚，这些年花你哥的都可以早点还上。”

    张真源瞪了一眼宋亚轩，转头覆上朱志鑫的手，“你别听他瞎说八道，还什么，我才是受了大恩还不清呢。”

    朱志鑫看着张真源的眼神像清澈的泉水，“如果哥没有帮我的话，那我没法上这么贵的学，也没法去拍作业，经纪人说我入行之后会很赚的，不作为还钱也行，我赚钱给哥哥花也是应该的。”

    一番诚恳言语听得张真源眼眶泛红，宋亚轩气得恨不得把桌角啃了——本来劝他去SAY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时尚拍摄海外行程多，把朱志鑫送到地球的其他角落就不会坏他的好事了，谁知道还有这么情真意切的一出，真是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好兄弟！

    吃完了饭之后张真源说要在这边住一晚再走，朱志鑫也说家里房间都让爸妈收拾好了，就等张真源回去呢。留下一个宋亚轩，自己来自己走，没人欢迎没人送，可怜巴巴地拎着包往飞机场去了，张真源帮他关的出租车门。

    目送着出租车寂寞的背影，张真源强行压制住了自己想要软化的心。

    ——他在宋亚轩这已经吃了不止一次亏了，从小入圈，经历高峰低谷，宋亚轩的面具切换之纯熟常让人叹为观止，张真源就算心眼再实，生生挨了这么多堑，也长智了。

    和宋亚轩维持rou体关系已经是他对自己最后的放纵了，即使知道哪怕这件事也依然错得离谱，但他还是不想交上一个正确答案。

    “哥，小心台阶。”朱志鑫打开单元门，示意张真源赶紧通过。

    张真源迈进熟悉的电梯厅，一切都没有变化，这里还是这样干净朴素，照明温暖的黄色总能驱散他心头的纠结和烦闷，勾起一切关于家的美好回忆。

    朱志鑫开门，站得笔直的父亲和扒着柜子往外看的母亲一下被抓了包，发出两声整齐的“哎呦”，张真源先张开双臂，“我可想死你们啦！”

    敏英抱了抱家里的这位大明星，“但我们可是经常在电视上看见你哦！”

    张真源松开胳膊，“不要看我演的电视剧啊。”

    敏英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苏晓敏，我不需要你的答案或者妥协，你可以利用我，因为我爱你。”

    张真源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要念这个啊！”

    朱志鑫从后面探出脑袋，“这是什么啊妈？”

    “真源哥哥昨天刚更新的剧啊，你没看吗？”

    朱志鑫看了一眼日历，“我喜欢完结了囤着看。”

    “那你跟不上大家讨论的节奏啊？”

    朱志鑫被自己亲娘参与电视剧讨论的事业心震撼到了，拿着手上的毕业证准备进房间，被爸爸截胡，拿过毕业证对着光看了半天。

    一家人都凑过来对着光看朱志鑫的毕业证，朱志鑫举手投降，“这是我买的假证，大家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全家人惊愕地看着他。

    朱志鑫忍不住在原地跳了一下，“别真信啊！”

    晚上朱志鑫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造访张真源的房间，张真源正在和宋亚轩发消息，宋亚轩开了个共享文档在和他聊最近在网上看的小说哪个有改编潜力。宋亚轩和他的想法就没有什么一样的，宋亚轩喜欢情节本身转折突然袭击读者的，张真源喜欢人物丰满塑造细腻的。

    “反正编剧都会根据演员的咖位重新改戏份，那人物的形象肯定会被大改，喜欢人物的话肯定会讨厌ip改编，因为百分之九十都面目全非。”

    张真源已经学会了顺着宋亚轩的意思讲来早早结束谈话，“嗯嗯，肯定是情节更重要。”

    文档里有好几个宋亚轩看过的小说，他写了概括和批注，不知道原作如何，反正被宋亚轩概括之后张真源完全失去了去亲身阅读的兴趣。

    “哥你在看什么呀？”

    “看一些可能会被买来改编的小说。”

    “是看到了喜欢的就可以买吗？”

    张真源觉得这个问题有股别样的纯净，“不全是，有的时候不喜欢的也买。”

    朱志鑫看起来没太懂他的意思，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那哥有没有比较喜欢的/？”

    张真源摇了摇头，“我觉得原创剧本会更加精彩一些，但是因为剧本成篇并不容易，所以市面上还是改编居多。”

    朱志鑫摸出自己的手机，“我和SAY的经纪人联系了，感觉她明天就要来家门口堵我了。”

    张真源看了一下聊天记录，经纪人确实相当迫切，朱志鑫非常抢手，这么着急倒也不奇怪。

    “你决定好了的话，尽早签约也不是坏事，劳动合同记得带给律师看了再签，尤其是违约金的那一部分，一定要在文书上协商清楚。”

    朱志鑫点点头，“希律已经和我约好时间了。”

    张真源摸摸他的头，“其实只当模特也挺好的，不要强迫自己，也不要牺牲自己。”

    朱志鑫听出了这句话的分量，但他也并不彻底清楚张真源到底背负过什么，才会这样说。

    他只能抱抱张真源，攥住他的衣角窝在床侧，像一只猫一样解读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