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她的伎俩
清晨的阳光斜斜着照进窗子，妮莉尔坐在窗边的软椅上，将一头长发散在背后。站在她身后的女仆薇薇正在用玫瑰花精油轻轻涂抹在发丝打结的地方，再慢慢梳顺。 妮莉尔望着窗外，看着整骑马在庄园大片草地上驰骋的青年，问道：“他骑了多久？” 薇薇将理顺的一缕放在妮莉尔的胸前，然后又去梳另一缕，“艾勒不到六点钟的时候就把马牵到庭院里了。” 妮莉尔轻轻打了个哈欠，不由得感叹，“年轻人。” 忽然间，妮莉尔回过头，吓得薇薇干净松开手上的一缕发丝，生怕扯痛了她的女主人。 “薇薇，我是不是太疏忽了？竟然没有在家里给他建一块马场。” 薇薇看着这张精致面孔上些许的懊悔，却并不会被这幅样子迷惑。她可知道，夫人才不会因为斐里恩先生没有马场而烦恼甚至悔恨，她准是看见了先生高高扬起的马鞭差点抽在了她心爱的花朵上。 ＂肯德里特先生很少在家中跑马。＂ 妮莉尔眼睛眨了几下，像是在思考什么，缓缓又说：“可是他现在好像很热衷的样子，不是吗？” 薇薇顺从地说道：“我会和席恩管家说的。” 妮莉尔转回身体，看见刚才骑马的青年已经将马交给了随侍，只有手上还握着马鞭。“面积应该不用很大，告诉席恩不要动我的花。” 斐里恩还没从剧烈的喘息中缓过来，胸口正大幅的起落。不过剧烈的运动倒是很好的驱散了脑海中一些不可抑制的想法，让臆想的画面定格，不再生出更多。 走进城堡之前，他特意抬头看向那个窗口，那一缕红色已经不见了。 “艾勒。” “先生，已经可以洗浴了。” 妮莉尔是个相当热衷于温泉等一系列洗浴活动的女性，所以原本用来做观景用的附楼做了整体的改造，变成了三层的浴场。 当然，这个浴场是完全私人的，就连斐里恩也只能使用一层的一部分。 初夏时节，热水既能够驱逐早上沾附在身体上的凉意，也能让刚刚剧烈运动的肌群得到最有效的放松。 氤氲着水汽的浴室，与脑中残存着的梦境片段是截然相反的场景。斐里恩闭上眼，心里想着他已经好久没有做这样堂皇的梦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到那个身影时的悸动和随时间推移而不断滋长的惦念，并没有如学者们所说的一样，在夜晚进入梦境。 他越是想要得到，越是一刻也不肯放松的去追逐，他的梦境就越是空旷，似一片充满雾气的森林。 发梢有些水珠缀着，斐里恩一边慢慢的将它们擦掉，一边慢慢踱步至主厅，准备在这里等一等去取信件的艾勒，谁知却等来了别人。 “早上好，斐里恩！”本该下午才到的科恩夫人此时正提着繁重的裙摆，在管家的带领下大步走进来，“喔，真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科恩夫人。”斐里恩隐去眼睛里的惊讶，笑着和客人打招呼。“实在是失礼。” “相信我，你并没有。”科恩夫人已经来到了斐里恩的身前，语带夸赞：“不是谁都能在这个时间欣赏到如此美丽的景色。” 如果这是在科恩家的话，科恩夫人或许还会更热情一些，不会仅仅只将眼神停留在青年健壮的胸膛和手臂上。 斐里恩没有计较她毫不掩饰的目光，他看见了跟随着科恩夫人同行的人，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 褐色的长卷发叠摞在肩膀，双眼又大又明亮，此时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斐里恩瞧。 这样的眼神让他烦躁。 “科恩夫人，我先……” “科恩夫人。” 斐里恩的身后传来脚步的摩擦声，妮莉尔从身后慢慢走近，站在他身边时，剪裁繁复的袖口擦过露在外面的那节小臂。 “我真是要感谢您包容我的任性。”与在斐里恩面前不同，此刻的妮莉尔不只是娇软，更有些晚辈面对长辈时的娇憨，“天知道，我昨晚因为想着那个故事的后半段根本无法入睡，所以只好给您送信。” “妮莉尔，你要知道，真的很难有人拒绝你的请求。”科恩夫人终于不再盯着斐里恩一个劲儿地看，她由着妮莉尔挎住手臂。 “我准备了丰盛的早点。”妮莉尔要带他们到餐厅去，她转头看向斐里恩，表情变得严肃，但声音还是娇娇的，“菲尼，快去换身衣服，这样很失礼。” “是。”终于能离开那人的目光，斐里恩快步回了楼上。 科恩夫人对妮莉尔说：“亲爱的，不要用严厉的管束让孩子变得无趣。” 妮莉尔点点头，等坐在餐桌前她才叹息似的开口：“不是我想要约束他，可是您知道的，我有我的难处。”她的眼睫垂下，脸上也带了忧色。 科恩夫人瞧着这幅可怜样，也忍不住要安慰，可是想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偌大的家就只剩下妮莉尔和过世丈夫刚成年的弟弟，既要保证家业不被蚕食，又要想办法培养斐里恩成为合格的家主，确实不容易。 何况妮莉尔本身并不是强势的人，这样娇软的性格，若再不板起脸来，怕是说句话也无人应了。 “对不起，夫人，我不该说这些事。”妮莉尔抬起脸，“还是听您带来的故事吧。” 仆人们陆续将餐点端上餐桌，杯碟碰撞声、交谈声还有时不时响起的笑声混在一起，让斐里恩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 “菲尼，你好慢。”可能是因为刚刚笑过几次，妮莉尔双颊红润，衬得皮肤更是白皙，“不过时间刚刚好，科恩夫人马上就要将故事的结尾讲出来了。” 斐里恩坐在了妮莉尔身旁的位置。 科恩夫人带来的故事并不是什么胡编乱造的流言，而是迪南公爵在外的一些见闻。至于令妮莉尔难以入睡的那一段，不过是公爵在游历的途中差点信了当地的传说做出的傻事。 在斐里恩看来，这样的故事远不至于要连夜送信将科恩夫人这么一大早就叫到家里来。这该是妮莉尔对他小小的报复，来惩罚他昨天的偷跑。 也是要早早就将他堵在家里，以防他再次跑掉。 斐里恩漫不经心地转动手里的茶杯，真是可爱，他心里想。妮莉尔没有一处不可爱，就连惩罚他，都要花心思弄出一个小小的把戏。 “菲尼，是不是很有趣？”妮莉尔转过头来问他。 “当然，只有迪南公爵才会有这样的故事。” 斐里恩此刻终于可以不掩饰地，直视妮莉尔的脸庞，看她晶亮的眼眸。 他爱死了她的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