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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猫

    

    它的领地被不长眼的外来者入侵了。

    粗壮的黑色环纹尾巴汹汹地挥断了身边细嫩的新生枝芽,不安分的横向拔出的新绿枝条落进地表潮湿腐败的枯叶堆里,巨大厚实的爪子将点缀枯荣的绿踩断。

    庞然大物伏低头部,翕动的鼻翼与清晨的丛林沼气一样湿漉,粗粗一喷,guntang的气息鼓翻地表黏湿的树叶,一个小心翼翼的杂乱爪印显露。

    它觉得这是个惊慌失措又毛手毛脚的家伙。

    尽管对方刻意掩藏了自己的踪迹和气味,还是逃不过它的嗅觉,从未闻过的异味令它非常讨厌!它用鼻息喷开更多树叶,三个深浅不一的脚印透露慌张的行踪。

    看来是受伤了,但血腥味很淡,更多的是怪异的臭味儿。

    单独的前肢着力点更深,前爪额外比两个后爪明显,三爪立足的身体需要尾巴更费力的平衡,这便是导致它轻易发现外来者踪迹的缘由。如果对方不是出于本能仓皇奔逃而误入它的领地,它还真想不出什么动物有那个胆子敢在它留下标记的圈内闲逛,还颇有城府的隐藏痕迹。

    ……

    它是这片丛林的王,三年前成年的它跋涉群山平原,兜兜转转后相中这片环境舒适,猎物肥美又数量可观的丛林。那时候它也是外来者,这里本是属于狮群的领地,它一来到这就表现出强烈的侵入性,恶意抢夺雌狮的猎物,以此引来豪迈壮年的雄狮与它一决高下。

    尽管刚成年,可它在体格方面拥有足够的先天优势,独自在群山间磨练没有使它消瘦,而是惊人地长到了十四英尺七英寸,重达八百多磅!来到这片丛林之前它还与棕熊干了一架,即便它没有获胜,也没让棕熊尝到甜头。当那头雄狮因为它多次抢夺猎物不得不来到它面前时,蓬松的鬃毛威慑依然,在体型上却高下立现!雌狮把它围了起来,它毫不在意,粗大的尾巴重重拍到地面,把雌狮们吓了个颤!

    位于它们下端的食草类动物早已闻风而逃,好事的猴子和飞禽仗着高空优势在树杈上屏息凝神地注视它们。这是它的表演,若想要成功的占地为王,它需要让这里的原住民们,好好看到它无可匹敌的强大!

    壮硕的后爪扣进地面,前肢下压,黑色条纹在棕色毛皮上耸动,条条筋rou清晰得厚实毛发都遮不住!它的喉间酝酿着呼噜地威胁,一张大脸皱出道道凶恶的折痕,紧接着——

    “吼——!!”

    猛然拔高的上肢让它展露胸腹同样健壮的白色毛发,后肢转而压低,震慑的嚎叫由腹部汇集,在它张开獠牙大口时滚滚而出,撼动山林!

    它庞壮的身躯和饱满的肺活量让吼声持久嘹亮,飞禽在枝头张翅扑腾,差点就在树上被震破小小的胆惊吓而死;猴子们呜呜啊啊的附和,兴奋又慌张地在树上抓挠乱窜;小巧的鸟类在天际到处乱飞,吼声不断,不论怎么躲闪都有可怖地威胁感如影随形;啮齿类缩在自己四通八达的洞xue里瑟瑟发抖,洞xue顶部簌簌地落下泥尘;爬行类静止不动继续它们天然的伪装,却控制不了不断鼓胀收缩的气囊和腹部把它们统统暴露;雄狮后缩颈部,脸都快埋进蓬松摆动地鬃毛里,侧过身躯退却几步,身为狮群头领的气势完全不足以面对它的怒号!

    这场战役在它的霸气下完美开场,体型不占优势的雄狮根本不是它的对手,雌狮接二连三扑上来帮忙都让它的利爪拍翻;雄狮很没面子,强撑着没有优势的体格与它硬碰硬,结果只导致自己输得狼狈还遍体鳞伤。

    狮群很有骨气,它们首轮战败没有立刻落荒而逃,坚守阵地与它周旋了不少时间,但首场战役已让雄狮元气大伤,它还悠然自得地在狮群面前叼着刚捕获的羚羊款款路过。狮群顽固地守着它们的家园,在猎物丰盛的季节里饿得饥肠辘辘,雌狮拖着寡瘦的身体外出捕猎,每次眼看猎物即将到手都让突然蹿出的它搅黄。

    迫于无奈的狮群在负隅顽抗一个月之后宣告放弃,期间整个狮群只得到了半只斑马充饥,那是它在狮群面前吃剩的。饥饿和威胁让狮群告别了这片肥沃的土地,它当时就伏在树荫之下,粗长的尾巴慵懒地甩着,看着狮群灰溜溜的将地盘拱手相送,直到最后一只雌狮消失在视野里,它才合上眼美美的睡了一觉。

    三年来它不断扩大领地范围,留下的气味刺鼻浓厚,也有些初生之犊前来寻衅滋事,却在看到它后只得夹着尾巴冒失逃走。

    领地之内有不少动物自发地讨好它,从飞禽到爬行类都甘愿被它主导。它还是独来独往,每日在熟悉的丛林里神秘穿梭,所到之处动物们都安静垂首,静待它庞然地黑色花纹从树木草林中轻巧游过。

    ……

    此时,它在领地深处追踪那股陌生厌恶的气味,对方是个狡猾大型的躲藏者,留下的足印能证明对方体型不凡,虽然比起它来还是稍逊一筹,也算得上是三年来符合与它较量一番的级别。不足之处是对方偏偏受了伤,这就让它的斗兽之欲打了折扣。它慢悠悠的追踪只为给对方足够的修养时间,太快结束的战斗和无力反抗的对手,容易导致它的无趣,大型猫科动物总有点小癖好——戏弄猎物。

    它跟着对方在自己的领地里绕了一周,期间找到对方遗留的一副小角马残骸,它绕着那具早已让食腐动物舔个干净的骨架。在四周嗅着逐渐改变的异味,足迹也在变浅。

    它抖擞浑厚光亮的毛皮,利爪前伸张开大爪子放松地活动下,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厚长地舌头探出嘴部,舌尖在空气里翘起柔软的卷。随即它又换回那副神秘威严的模样,圆目瞪得精亮。

    是时候了!

    背部健壮地肌rou鼓起,后肢赫然发力,庞大的王在丛林里奔起来!八百二十磅的身躯在繁茂地树林里游刃有余,落地轻盈行动快速!橙黑相间的花纹一闪而过,晃落了树枝草叶上的各类昆虫,蛇类在惊动响起时便缩成一团,飞速晃过的热量让它们受到威胁弹出毒牙,喷射的毒液却只溅到冰冷地植被,滋滋地冒烟。

    它尾随了入侵者整一周,早已摸清了对方的大致路线,它一直在领地里兜圈子,看来入侵者似乎并不打算仅仅路过,而是有意想要在领地里插一脚!它越跑越兴奋,这样的猎物,咬杀起来才更有乐趣!

    树木后移,它跑动的速度太快,枝条打在毛皮上都让它细细地疼。但现在它兴致盎然,利爪和尖牙都在隐隐发痒,鼻息又粗又重喷得胡须湿漉!

    一条尾巴倏忽从它面前撩过,快速柔软地擦着它的耳朵。

    转身急停!粗长地尾巴保持好身体平衡后“啪”地甩到一棵树上,打落了细碎的树皮。

    那条碍眼的尾巴还在那晃,它从圆润的尾部向上望去,那只厚颜无耻的外来者正优雅地伏在树枝上。弯曲的后肢肌rou健壮;颈部从搁在前肢上慢慢抬起,丰满的爪子摆在面前,另一只前爪只有光秃的腕;对方晃了下脑袋,耳朵拍出响声;它看着外来者面部横着一道可怕的伤疤,懒散地睁开休憩的双眼。

    它这一生都没有见过那种颜色,它眼里的世界从不多彩,偶有些许不明显的色度会将它晃晕,但它从没有完全清楚地看明白过任何颜色!

    现在,那透剔的鲜艳就这么意外地撞进它视野,带着小憩后的慵懒和危险警惕的杀意,直看进它的眼里!它只觉全身的毛发炸得全竖了起来!面部不受控制地挤皱,露出骇人的尖牙。

    对方还是从容地伏在树枝上,那双明晃的眼打量着它,耳朵不时抖一抖。

    这种样子,简直就像是刻意等待它到来一样!

    「真想……」

    它嘴角扯开,利齿痒痒地磨蹭!

    「立马咬死它!」

    果决的它后肢发力,橙黑相间的巨兽攀到了树上!外来者在它动身的瞬间从树上跃下,它早已料到这家伙不会在它行动时无动于衷,立即松开爪子调头朝下落回地面!它低着颈部,面上还是折皱的凶狠,对方跛着前肢,两步一顿的与它面对。对方确实是只大块头,但没能大过它,要是直立起来它甚至能把棕熊吓到!更别说对方还断了一只前爪!

    两只大猫在树林间警惕地面对着绕圈,它太高兴了,对方即使个头小上一轮还四肢不全,对上它也毫不畏惧!它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狂妄挑衅带来的刺激感了!利爪尽数从趾间伸出,踩在地面上能扎穿多张树叶,它知道对方也是如此!

    它们停下了移动,静谧的树林里连昆虫振翅的声音都没有,巨兽安静对峙,两对圆目直视对方!掠食者自身弥漫而出的危险杀意融进树林的沼气里,茂盛的枝叶遮挡了阳光,透过叶隙的细小光束照不散草木间的薄雾。

    一只小型鸟类承受不了这样沉重的威胁,拍起翅膀准备逃离!

    这细微的响动即是战斗开始的哨声!

    “吼——!”

    两只巨兽同时发出狂吼!它抻开前肢向对方扑去,外来者利用自己流畅的身体摆着尾巴侧身躲开,动作迅速的用单只前爪反击!它偏头躲过迎面而来的利爪,独肢堪堪抓过它颈部的毛皮!它看准对方前肢落地的瞬间挥出前爪,大掌从对方油亮的颈部毛皮挠过,刮出两条缺口!外来者跳开原地,与它拉开些距离,躲过它紧随而来的第二击!

    在它前爪落地的间隙直用整个身体向它冲撞过来,在它踉跄的同时单爪抠进它的背,对着它的后颈张嘴就咬!它大吼出声,颈部大力一摆就把咬着自己后颈的家伙甩得撞到树上!外来者是个硬脾气,这样也没有松口,它用体重优势把对方再次往树上撞,前肢也不客气地在对方的前肢、颈部和肩背抓出道道血痕!外来者在第三次撞到树上时总算松了口,这个伤痕累累的家伙在它背上留下不少深深地抓痕!

    双方暂时脱离战斗,它太大只,直把外来者撞得鼻翼喷出血沫,对方更没有留情,在它身上留下足够多的凌乱伤口!两具本来油光滑亮的毛皮此时又脏又黏,外来者纯黑色的毛皮看不出鲜红的迹象,但支撑的独肢正在发抖,另一边的断肢更是滴着大颗的血珠!

    它不会在自己的领地退却,对方伤得不轻倒一点逃跑的意思也没有!

    眼看着它们已经准备好再次向对方扑上去——

    “咻!”

    皮rou刺穿的疼痛泄出了它的吼声,晕眩感猛然袭来!它抬起前肢挠着疼痛的颈部,迟钝的麻木正入侵它的四肢和脑袋!

    它摇晃地站着,只见外来者也与它一起摆动,对方的颈部有一处不同,在它们打起来之前并没见过那一簇怪毛!外来者因为那小簇不同疲软着轰然倒地,它的眼皮也特别沉重,本来粗厚的鼻息正在减弱!两个模糊陌生的身影谨慎地向它们靠近,那种令它厌恶的异味浓重起来!

    “哎,我们这么辛苦放它回来,可不是想让它这么快就把自己玩死的啊!”

    「人类……」

    它倒地之前认出了新的入侵者。

    ……

    不知昏聩了多久,它口干舌燥的在原地醒来,黏扯的眼皮睁开时不太灵光,晕眩感还没完全过去。它伸出舌头舔湿干燥的鼻部,外来者的血味唤醒它敏锐的嗅觉,挣扎着从地面爬起,四肢还在钝钝的发麻。行动不稳,这位丛林之王身形蹒跚的几次三番撞上树木,甩了甩脑袋让自己尽快恢复状态,不自觉地寻着那股还浓烈的血味走去,直穿过整片森林,去到树林边的平原上。

    这里同样隶属它的领地范围,不过没有整片丛林那么大就是了,它的伪装在树林间会比平原更有利,不过它没有浪费从狮群手里夺过的土地,只是改变了部分范围。

    外来者和人类就在眼前,与它有段距离,人类大概费了很大力气才把那个外来者拖出了丛林,地面上的血珠在引诱它。兽性没有唤起,它躲在树木间紧盯着人类,不是因为害怕,连犀牛和非洲象都无惧的它怎么会怕两个小小的人类?只是麻木感提醒着它,如果贸然行动大概会再次晕过去!

    人类收起了他们的东西,跳上停在一旁的铁家伙里扬长而去,把外来者直接扔在空旷的平原上。鬣狗早就在一旁大淌涎水,它们怪异的笑声在铁盒子离开后此起彼伏,雌性头领催促它们向地上一动不动的大猫围靠上去。秃鹫在山顶摆着细长的脖颈,那双千里眼正注视着平原上的动静,若是鬣狗们得手,自己也就有了免费的晚餐!猫鼬挤在洞口探头探脑,鬣狗的威胁因转移目标锐减,它们静待今天最后时限里,难得的外出觅食时机。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运,一只残了的,失去行动力的丰盛晚餐送到了它们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外来者这么壮硕,能让它们全员饱上一个星期!鬣狗是平原上不可小觑的捕猎好手,狮群还在时它们就没少做过叨扰狮群的好事,碍于雌狮的狠劲与生态平衡,倒没有真正做到它们的王那样果敢决绝的地步。王称霸平原后,鬣狗族群为它驱赶了不少恶意的入侵者,它懂得这事儿,所以放任它们大快朵颐那些鬼祟地家伙。

    鬣狗们把外来者围得严密,几只大胆的上前用爪子试探地抓挠几下晕倒的巨兽又飞快收回,重复几次确认这只大猫不会突然反抗,猎狗群sao动起来!这只健硕巨兽的鲜血早就引得它们食欲大振,捕猎纵然是它们的拿手好戏,但白送上门的更不能错过!领头的雌性鬣狗对着想要抢先下嘴的成员吼了几声,把它们吓退以便彰显咬下猎物第一口的重要性!

    雌性鬣狗占据最好的位置,淌个不停的涎水早把身下猎物的毛皮打湿,雌性鬣狗选择向最柔软的腹部下口,张开布满尖齿的嘴——

    “噗!”

    巨大的推力直把雌性鬣狗撞翻在地!

    一个翻滚从地面爬起,鬣狗想要看看是谁胆敢坏了好事!却见它们的王阴鸷地立在它们面前,所有鬣狗在它巨大的阴影下通通缩起颈部,鬣狗不明白,它从未干涉过它们猎食外来者,不甘心放过如此丰盛的美味,雌性鬣狗冲打翻自己的王叫嚷!

    它对鬣狗的以下犯上并不在意,只是对着鬣狗群环视一圈,接着它打开四肢跨在外来者身体两侧,低下头一口咬住外来者的脖颈!

    鬣狗们以为它看上了这个猎物,想要在分尸之前先吃个饱餐,鬣狗们自然只能容忍它霸道的行为,毕竟它从来都会为它们留下不错的内脏和臀rou。让鬣狗意想不到的是,它咬住外来者的脖颈,叼起这具稍小的身躯往平原的另一边跨步走去!

    猜不透它行动的鬣狗们惶惶不安,环绕着它走来走去,又不敢上前嘶声抗议。它无所谓鬣狗跟着它的动作,只顾叼着这只外来者向平原裂隙的河流走去。

    它把外来者放到湿润的岸边,用脸部拱了没有反应的对手,绕着这家伙来回踱步,冲身后的鬣狗喷出粗粗的鼻息!鬣狗们为此吓退几步,又大着胆子往前靠。它没再管围观的鬣狗,庞然地身体在外来者身旁压低,先舔几口清凉的河水,接着便趴下身体守在这,亮出舌头呼哧散热。

    粗长的环纹尾巴勾住绵软的纯色黑尾,它们的王坦然地走出丛林来到平原之上,用庞大的身体维护这个外来者。鬣狗们总算明了这份原本到嘴的大餐是彻底飞走了,它们不愿惹怒这个残虐的巨兽,它们不止一次见识过它是怎么恐吓猎物,又是怎么把对手玩弄在股掌之间,最后是如何轻易的将对方撕碎。鬣狗们或许能与狮子抗衡,但它们万不敢逾矩这位孤傲的王。权衡片刻,雌性鬣狗率先离开,族员们稳步跟上。比起在这揣测它的意图,还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才是首要。

    因为它在河边的缘故,早已四散的食草类动物都在小心翼翼地围观,它就只是呆在那,旁边躺着没有动静的陌生面孔。

    外来者是只豹,纯色,残疾,有一双惊世绝伦的眼睛。它舔过嘴部,乜斜身旁的家伙,在那抖动的耳朵上看到一个生硬的小型环状装置。那是人类干的好事,现在它算是明白这家伙身上那股令自己厌恶的臭味是来自人类的气味,应该说,是麻醉剂的味道。

    它的耳朵上也有环状装置,两只耳朵都有。它一岁时就在麻醉剂上吃了苦头,人类用小管子扎进它的身体让它失去知觉,醒来后耳朵上就多了两个不习惯的装置,它不习惯这玩意儿,一段时间里它总是抓自己的脑袋,直抓出道道血痕也没能把那东西弄下来。有次它和另一只虎对上,那是只成年虎,体型比它大也更重,它努力了很长时间还是没能赢过对方。成年虎一爪就将它的耳朵划伤,连着碍事的装置一起抓掉,它的脸为此流了半边血。在它躲过成年虎的杀手独自躲起来养伤后,人类再次找上它,又是一管麻醉剂把状态不佳的它放倒!醒来之后它的伤口好了许多,受伤的耳朵却再次扣上了环状装置。

    没有再为耳朵上的不习惯费心,对于成年虎给予的威胁让它怀恨在心,它努力成长,在四岁时体型终于赶超成年虎!它花了不少时间回去,找到并向那只虎复仇!那次它赢得彻底,那只虎被它抓得遍体鳞伤,还瞎了一只眼!痛快的复仇让它充满自信,它就在之后的一年里跋山涉水,寻到这片水草肥沃的土地,从狮群手里夺过,成为真正的丛林之王!

    这么些年它都快忘了麻醉剂的气味,直到这只豹身上带着,nongnong的人类制剂气味,闯入它的领地,它才再次被唤起久远地记忆。

    缠绕的尾部传来晃动,它看到豹的四肢和尾巴率先醒来,松开尾巴,它从趴着转为站立。靠近这只豹,在有着环状装置的耳边一边嗅一边喷气,那只耳朵被它吹得抖个不停,它低头,抵在豹残破的面部磨蹭几下,不领情的家伙脑袋晕乎,本能的想张嘴咬它!躲过那些迷糊的牙齿,它在豹彻底清醒之前,离开了清澈的河边回到丛林之中。

    ……

    自那天它在河边表态之后,相当于它已经默许这只豹踏足它的领地,就算它之后把豹留在河边独自等待清醒的时间里,也没有动物胆敢上去打扰。它宽宏大量的放了豹一条生路,这只豹更是恬不知耻的自由出入它的领地。动物们摸不透它的脾性,也碍于豹的体型不敢造次,不安分的猴子曾在树上冲豹扔果子和树枝,结果反被豹灵活的攀爬速度吓得四散!豹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它在之后没有过多的找对方的麻烦,让这只跛了的豹肆无忌惮起来。

    那天它正在常呆的树荫下乘凉,白天多数时候它都在懒洋洋的休息,有时在巡视完领地后甚至能睡过整个白天。本来该是惬意的时间,树林里湿度适合,它的鼻子不需要舔也亮晶晶的,平原上的烈阳炙烤不到树林之中,也没有动物会来打扰它,除了——窸窣的响动从身后传来——那只豹。

    林中腾起的飞禽指明了豹的行踪,它黑色的尾端翘起摇摆着思忖,是否该继续无动于衷。最后它放弃了休息,起身抖掉身上因长时不动落上的树叶,迈开粗壮的四肢向林中的声源奔去。

    那只豹在捕猎,它到达的时机正好,之前它追踪这家伙时并没有刻意关心过对方的捕猎方式,那会儿它只把对方当做下一秒就会死在爪下或狼狈而逃的失败者。这下它有机会见识到,这只断腕的豹是如何猎食果腹的。

    那身纯色的毛皮还是有些脏乱,它留下的伤口依旧清晰可见,足以知道它当时下了多狠的气力。此刻豹正围捕一头鹿,断腕让豹丧失了最佳的速度优势,这没有成为豹捕猎的最大障碍。豹用了另一种方式,凭借自己灵活的身体跳到鹿企图逃跑方向的树干上,施予可怖的威慑力!在鹿受惊转向奔逃时从树上跃下,跛着腿尽量拉短差距,又腾起身子在另一棵树上借力跳出一段长距离!鹿不敢从豹跃上的树下奔逃,只得再次转换方向,却正中猎食者的下怀!豹使用这种轻松借力的方式,把鹿逼近树木更粗大茂密的方位!

    待鹿反应过来前方道路不通时,身后只剩下猎食者呼哧的喘息声和紧随的压迫感!慌不择路的食草类会在死前拼死挣扎,用角和蹄子顶撞踢踏迎面而来的猎食者!豹并不惧怕那对张扬的鹿角,这里距离狭窄没有足够的冲刺空间,鹿每每撞上来都只会被利爪抓伤!添了不少伤痕的鹿更加惊恐,机敏的放弃殊死搏斗,转身试图从树干之间突围,细长有力的蹄子蹦起,朝着树木的间隔冲去!

    遗憾的是,那对引以为傲的鹿角长得太宽,愣愣地卡在了两树之间!鹿的蹄子一刻不停地张皇乱蹬,优美的颈部也扭来摆去,圆凸的眼睛里是那只跛豹子悠然绕着自己来回走动的模样。求生之欲使挣扎的效果加倍,鹿角卡住的地方正簌簌的掉下树皮,能够移动的范围在增加,就快成功了!

    扑——!

    尖牙利齿瞬息咬上没有防备袒露着的颈部!新鲜滚热的血液汩汩流淌,豹感受着齿间卟卟地脉搏和清脆的器官管道,收紧下颌,咯咔的脆响清楚响亮。

    那双黑色的耳朵扑抖,豹松开嘴里气绝的猎物,挺立身姿盯着一个方向。

    它就在那,没有躲藏也无意争夺,杵着庞大的身体静立,直视那双颜色鲜明的眼。

    豹早在捕猎时就意识到了它的到来,也已经做好了若是对方干扰自己捕猎,或抢夺猎物的行为就扑上去撕咬!但它没有,这位丛林之王只是呆在那,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旁观姿态。豹无所谓它的围观,不需要和对方再对上一次更好不过,何况现在自己饿极了并不想过多理会那只大虎。

    再次咬上鹿的颈部,豹利用自己的体重把挣扎了一半的鹿从卡住的间隙里拽下来,望向没有动作的大虎一眼,拖着猎物一步一顿的离开。

    它看着那明亮的颜色远离视野,拖着猎物不胜灵活的身姿没入丛林之中,放松后肢坐到地面上,接着弓起身子脑袋往自己柔软的下腹伸去。它庞然的家伙硬邦邦的,浓郁的气味正从两个圆囊里散发,它用舌头舔舐自己的家伙。

    发情期到了。

    ……

    它们在丛林里相遇的次数变多了,如此宽广的领地从未显得这么逼仄,或许是因为两只大型猫科动物独来独往的排外性格使然,又或是强者孤绝的本能,试图在万物春光的季节寻到安抚的温暖。

    它们之间似有某种相互牵扯又不断抗拒的引力作用,对方捕猎时另一方总会忍不住刻意到场,欣赏对方扑杀猎物的身姿,看到屡屡得手的捕猎行动又嗤之以鼻的离开;猫科动物在白日的懒散是根植的本性,豹在树枝上闭眼的时候虎也会在同一棵树下打呵欠;夜晚更是它们的乐场,它们不时会打上一架,却不再是你死我活的境地,更像大展身手前的热身活动。

    领地里的动物们跟着它们的王一起习惯了这只豹的存在,自从某次挑衅被蹿上树的豹咬死一只同族后,猴群再也不敢冲那个跛脚的大猫扔果子石头了。鬣狗群没再对这只豹动什么念头,它们依旧享用外来者的尸骨,山顶的秃鹫老是捡食残骸已经够让它们烦不胜烦,哪还能再分出精力去自找麻烦?狐狸是最识时务的,只要不冒犯到自己,这片领地归属于谁又新加入了谁它们都不在乎。

    丛林之中还是弱rou强食的欣欣向荣,唯独困扰这片领地之王的,是它持久旺盛又得不到发泄的情欲折磨。它还在成长的那些年里也遇上过雌性,但从未找到真正的伴侣,来到这里后情况变得很糟。不知是否在于人类的活动或是爆裂的弹药削减了它过多同类的数量,总之它在这里的三年来没有一头雌性进入过它的领地。

    强壮年盛的王只能将发情期汹涌的欲望转为频繁的食杀之欲,也有更多时候它会在丛林里躲起来,避开所有动物自顾烦闷的打转,呜呜低鸣。

    但这次,它明显比往年的发情更澎湃也更兴奋,因为那只豹的缘故,它的生殖器总是硬得还没有交配就快要撑开倒刺的地步。

    豹的发情期与它的相近,两只雄性大猫在发情期会增加攻击性,夜晚的乐场也没有之前小打小闹的愉悦氛围,更多的带上了浓郁情味的侵略性!

    即便明知自己各方面不占优势,豹也竭尽所能在它的打压下反抗,豹知道它的厉害,同样欣赏它在捕猎时的敏捷与暴涨的力量。可自己也是不折不扣的孤独强者,更不可能不知道那只大虎此时是个什么状况,若要让它们在一时昏头的发情期达成共识,那就得靠本事来征服!

    诚如豹所料,那只大虎在发情时的蛮横更甚,那种打斗之间伴随的,随时欺身而上的架势意味太明显。好在豹的灵活在对上它时变成滑溜的躲逃,它们互相观摩对方有段时间了,某些行动比起对方更了然于心。

    僵持是一场费神的拉锯战,它们都又烦又累,周遭的气味因为它们热烈的搅动变得更浓郁。即便豹不是雌性也同样深受发情期困扰,而自己也并不真的讨厌那只大老虎。要知道它看起来棒极了,那种威风凛凛的身姿和狂傲的气质,就连气味闻起来也很好。

    当豹终于在追逐战里耗光气力,后肢一软伏到地面的时候,它便如获至宝般一头扑上去,斑斓的纹路覆上纯净的黑。豹会在身下反嘴咬它,那不容易得逞,它在扑上去的一瞬就咬住豹的后颈,身下柔软的白色毛皮遮不住勃发的yinjing,它从豹偷偷翘起的尾巴底部对准xue口冲进去!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但紧致的温暖让蓬勃的粗大勃起倒刺后,阵阵嘶吼就不绝于耳。豹会挣扎得更厉害,它只得把后颈咬稳,再用上前肢按住豹的独爪,身下持续又快速的耸动!奇怪的是,在它第一次射出之后,本来属于它的浓重气味里会夹着一股麻醉剂的气味儿。

    它从豹的身体里退出,在它们相连的部位嗅到气味来源,那里都是它喷出的情味儿。豹完全换了副模样,喉间都是舒服的呼噜声,还会凑上来用脸亲昵地蹭它。麻醉剂的气味儿转瞬即逝,它们之间又裹上了浓味儿!它的yinjing再次涨了起来,豹已经伏在地面等它,没有在乎那股已经消失的气味,它目前更重要的爬到豹的身上再来一次以及更多,更多次。

    它们整个发情期都混在一起,交配的声音和气味都在树林间萦绕回荡,豹在发情期的求欢很主动,它也没有在发泄过后转身就走。这或许是它完全成长后所经历过最舒畅的一次发情,它们交配的次数非常多,期间完全没有停下来去捕猎,只靠舔舐树叶上的露水和对方射出的液体解渴,接着就是持续的随心所欲。

    待到这份燥热难耐终于退却,豹便躺在原地休息,它们做得太厉害而yinjing上的倒刺确实不是舒爽的玩意儿,值得高兴的一点是豹的身体比较特殊,它不像雌性那样在交配后容易受伤,但静歇一段时间也很必要。

    所以它就被豹咬着耳朵拉扯吵醒了,它眼里唯一的色彩冷冷盯着它的意思很明显,它们都饿了。它凑上去与豹蹭脸,蹭完后豹象征性的咬了它一下,它就心情愉悦的奔出丛林捕猎去了。

    那辆铁盒子滚着轱辘再次靠近领地的时候,它正拖着一只先下嘴吃了部分的斑马准备回到树林里,那辆铁盒子距离它还有些距离时便停稳不动。它松开嘴里的食物,挺直庞大的身躯静静盯着那辆铁盒子,它知道人类就在那里面 并且很有可能随时再给它打上一枪麻醉让它昏过去!醒过来后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这些人类上次就是冲豹来的,这一次,他们可能会把豹带走!

    它不知为什么这么确定,上次的麻醉针还让它记忆犹新,而人类更是费劲的把豹从树林里带到了平原之上。它没有犹豫就朝那辆铁盒子冲了过去!

    ……

    “喂喂!这家伙也太冲动了吧!”掌握方向盘的男人一推档杆,越野吉普车就在道路上飞快后退。

    车辆前因为车轮滚起的尘土中有一只庞然巨兽在追赶他们,男人没有惊慌,看了眼野兽与车辆之间的距离,便转头只顾看着后车窗里的道路。他开得又快又稳,野兽的追赶直把他们逼出了领地范围外很远一段距离。

    “它停下了。”副驾驶座上拿着平板仪器的男人开口,车辆才缓缓停下。

    巨兽还在车辆前方与他们对持,他们的退让没有表现出敌意而巨兽已经跑出了领地范围,大虎在前方徘徊几步,盯着它们看了会,最后甩过尾巴往领地跑回去。

    驾驶座上的男人手臂搁在方向盘上看着来自野兽的危险解除,推着脸上形状怪异的墨镜转头看身旁的家伙。

    “看来实验体暂时拿不回来了。”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还在平板上点点划划。

    大手一捞夺过平板往后座一扔,他钳住副驾驶座上一脸不满的男人硬朗的下巴,凑上去掠了个深入的吻。

    “别管‘克洛克达尔’了,反正实验已经成功足够我们赚上一大笔了!”他的舌头从男人的嘴里退出,又啄了几下那双刻薄的嘴唇。一只手按住他的脸把他的脑袋推开。

    “你就非得用我名字给实验体取名?”克洛克达尔紧颦的眉头表示出不满的心情。

    他的墨镜上因为克洛克达尔刚才的动作糊上了黏腻的掌纹印,他取下墨镜用一副嬉笑的表情回望克洛克达尔。

    “你也可以用我的名字给实验体命名。”

    “我不会管一头老虎叫一只蠢鸟的名字。”

    “有什么关系?动物又不知道名字的意义,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得了吧。”克洛克达尔就差冲多弗朗明哥翻白眼了,他回身准备去够被扔到后座的平板,却让多弗朗明哥一把抓住了他戴手套的左手。

    “‘克洛克达尔’已经成功了,该轮到你了吧,小鳄鱼?”

    克洛克达尔的眉间挤得更厉害了。

    “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崽子吧!”

    “说什么蠢话!!”

    ……

    它拖着斑马回到林子里的时候,豹已经睡着了,就算听到它发出的声响也只是抖抖耳朵没有睁眼。它上前绕着豹走了几步,期间不断低头嗅着豹的身后还有腹部,这家伙身上全是它的气味,一种新奇的感觉由内而外席卷了它。

    它靠着豹的身边趴下,脑袋凑近,伸出舌头舔了下豹的面部。

    “吼——!”

    这下豹算是彻底醒了,并且还挠了它一爪子!

    它撕咬斑马的动作很粗鲁,豹看它扯得乱七八糟的内脏,有些无奈,只得吞下嘴里肥美的臀rou后靠过去,舔了下它的嘴角。

    “!”

    它全身的毛发都支棱的竖了起来,尾巴也僵得yingying的!

    ……

    越野吉普车在广阔的平原上飞驰,蹦跳的羚羊与奔跑的角马群与他们并肩,克洛克达尔手掌捋过自己偏长的头发,看着旁边一脸不满嘴角淤青的多弗朗明哥忍不住自己上扬的笑意。

    后座上颠簸的平板画面显示出一堆数据图表,还有一个闪烁的对话框。

    【实验体功能正常

    编码:X—9***

    胎囊已激活】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