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新鞋

    冯霁月没想到，他还在意这件事。霎时，她红着耳朵低下头，抿唇心虚：“我可能酒品不太好，但踩你鞋子时是有意识的……不小心。”

    “故意的？”

    林靳空唇角勾起。

    “不是。”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睫，冯霁月见他表情轻松，才放下心来，腼腆笑起：“我干嘛故意踩你……别开我玩笑了……”

    刚刚她进别墅，发现爸妈还没回来，现在和林靳空在家门口聊天，不知道等会被他们看到会不会评判什么。可尽管这样，她还是没有催他离开的意思。

    两人沉默着对望，冯霁月双手背到身后，模样局促地找出新话题：“月末要开运动会，你报名了吗？”

    “我又不是孔雀。”

    林靳空嗤笑一声，锋致眉眼润出几分暖意，就对上她僵硬尴尬的表情。笑意缓下，他已经猜到她的不自然来源何处。

    “你报名了。”

    他讲的是肯定句。

    目光微微垂落，冯霁月的视线与他是避开的，轻轻点头，好像以她这个笨拙的形象提起运动，在别人眼中是可笑的。喉间发紧，她神情掩饰不住尴尬，温吞开口：“我报了800米……和去年一样。”

    去年，两人完全不熟，没说过话。

    自然谁都没注意对方有没有参加运动会。

    许久没听到声音，冯霁月轻咳一声，“你……你呢？跑吗？”

    林靳空眨了下眼，眉骨轻挑，“可以陪你跑。”

    闻言，冯霁月瞬间想到自己去年，好不容易坚持到终点，别人都有同学来接，就她没有。在服务站拿了瓶水，她在林荫道后面吐了好久，才灰溜溜地自己回班级位置。也没同学给她鼓掌或者说句辛苦了，她跑的第三名只有老师恭喜了她。

    今年这一趟终究也是躲不过去，如果终点有人等她，她不会像之前那么狼狈。

    “我跑800很丑，需要大口呼吸，你不许拍照。”

    心动有人陪同之外，她还有点不放心，怕在赛场上产出丑照。

    林靳空闻声笑了，顺着她点头，口吻戏谑：“不拍，站着干等。”

    “……”

    考虑几秒，冯霁月依旧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下定决心：“谢谢你。”

    自从林靳空出现在她身边，她几乎每天都要感谢他的帮助。

    临走前，林靳空没客气，接过她手里的鞋盒袋子，神情玩世不恭地抬了下下巴。

    紧跟着，冯霁月就听到一声轻笑。

    “谢谢冯小姐，会好好穿的。”

    “……不谢。”

    入秋的傍晚卷起一阵风，吹得未关的雕花大门微微晃动。冯霁月淡淡的回应，被晚风吹起，送到离开之人耳边。

    ……

    到家后，林靳空先回房间换鞋，对着一旁的落地镜，坐在椅子上拍了张半身照。

    崭新合脚的鞋子、利落的裤线、骨节分明的手指。

    发朋友圈：[新鞋。]

    五分钟不到，宋清桉的评论越过两排点赞，在白色页面上极其吸睛：[旧款，嘚瑟什么。]

    呵。

    林靳空回复时嘴角就没撂下，光文字都透着傲气：[你不懂，你没穿过。]

    冯霁月只会给他买鞋，别人……不行。

    *

    九月末，西荷一高的运动会如期举行。

    开幕式结束后，各班回提前划分好的位置落座。

    偏偏，冯霁月在班里没朋友，从体委那儿取回号码簿后，左右都没人给她留位置。要想坐下，她只能去最后一排的彩虹台阶上和男生并排坐。

    眼神左右为难，她并不想过去。望了望坐在最前面视线受阻的老师，她纠结着，不知如何开口解释自己的被孤立。

    “冯霁月。”

    她正一筹莫展，彩虹台阶后排旁的过道走过两道清瘦高挑的身影，林靳空在靠近她这侧，宋清桉在里面。

    尚未分清刚刚是谁出声，林靳空平直的目光已经落在她身上，嗓音轻漫：“上来，和我们一起。”

    “……”

    解除困境，冯霁月一点没犹豫，大步迈上节节台阶，快速跟到他们后面。

    “谢谢。”

    她习惯性道谢。

    闻言，宋清桉快步往前走了两米，淡淡出声：“你是他喊来的，等会儿别跟着我啊。”

    上午就有女子800米，冯霁月现在可没精力想和他谈情说爱，紧跟着身边的林靳空，她声音都放轻了，像是故意不让前面的宋清桉听到。

    “我的项目在十点四十检录，再到起点准备。你……你知道哪儿是800米终点吗？别……到时候找不着我……”

    冯霁月就怕他找不准位置，到时候又是她一个人坐在绿茵地苟延残喘，忍不住多啰嗦几句。

    下一秒，林靳空转过头，把不知何时拎在手里的鸭舌帽扣在她头顶。

    瞬间遮住她巴掌大的小脸。

    视线受阻，冯霁月条件反射地嘤咛一声，停下脚步。整理好帽檐，她稳稳戴上他给的帽子，挡住了头顶投射下来的残忍紫外线。

    唯独没挡住他懒洋洋睨来的笑眼——

    弯起两根手指，林靳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才指向冯霁月，嗓音带着一股抽烟后的沉哑懒倦：“四百米的cao场，你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