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国庆放假，汪月鸾回了趟家。

    她家里书卷气很浓，对她的学业很重视。汪月鸾从小到大都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不仅成绩优秀，各方面素质发展也很好。她富有同情心，乐善好施，但也有点利己主义，凡事以自己的利益为重。最开始选择这个专业时家里还有不太统一的意见，后来看她乐在其中，尚且稳定，也就放弃了逆耳忠言。

    然而汪月鸾的乖乖女是真，乖乖女以外的身份也不假，她倒是个挺喜欢新鲜事物，对什么都好奇的人，没有留在本地上大学，就是为了孤身一人在异地开启新的生活。

    两年下来她也体验个差不多了，学业中上，还拿了助学奖学金，吃喝住穿也都不愁，日子过得很一如往常。母亲发现她抱着手机频率比以前多了，调侃道是不是在学校谈了小对象。

    汪月鸾在床上翻了个身，把人偶抱枕让出一个给mama，“真谈上才不会舍得回来呢。”

    mama玩笑似的捏了捏她的腰，“负心女，哼。”

    汪月鸾不在意地说：“怎么才能追到喜欢的男生呢？”她也经常和祁霖聊天，两个人都曾主动展开对话，但一直没有什么进度。非要说的话，可能是两个人互称圈名的好兄弟情谊倒是提升了不少。

    mama愣了一下，“我没听错吧？”

    “没有，错不了，真真的。”

    mama看了她一眼，叹气道：“那，答案就是，不追。”

    汪月鸾误会了她的意思，坐起身来和mama面对面，无意识揉捏手里两条绿色的玩偶充棉，“女追男怎么啦，你们都是文化人，还讲究那一套俗气玩意儿吗？”

    “什么呀，宝贝，我可没这么说。”mama还侧躺在床上，就这样仰头看着她，目光被羽翼日渐丰满的女儿填满了所有，“如果对方对你也有意思，一定会主动的。”

    “如果主动的……力度很小呢？如果他不是主动，其实是另一种方式的拒绝呢？要是他不喜欢我，我也不主动，我们就没有机会了怎么办？”

    mama哭笑不得，“宝贝你这一大长串的冒出来……到底在忧虑什么呀？是对方给你的态度不明确吗，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动摇？”

    母亲看得确实比她明白。汪月鸾慢吞吞点点头，“差不多吧。我想要一个态度……一个不经意或他故意露出的马脚。”

    母亲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汪月鸾只消一眼，就知道自己的mama在说什么。

    从小到大，母亲总是以这样的方式给她鼓励。当她也因为不够自信而产生退缩想法时，母亲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只有两个字：去吧。

    汪月鸾忍不住点点头，算是对那眼神的回应。

    去吧，去哪呢？其实在很多时候，汪月鸾早就想好了要做的选择，缺的只是将她推往前的那股力量。

    汪月鸾心想，反正后路她也想好了，不如大胆一点，主动才有交集。

    这个想法实践的机会来得很快。她在家里躺了几天，正打算琢磨去哪里旅游时，收到了路禹行发来的消息。

    【学妹，你咋不说你想要这漫画原版呢？我这有的是，国庆收假我给你带去啊！】

    汪月鸾没反应明白，【好好，谢谢学长…！不是，但你怎么知道我想看呢？】

    【麒麟跟我说的呗，不然我还能从哪问呢。】

    汪月鸾皱紧了眉，麒麟跟他说这些干嘛……？这些，她还以为只是两个人的秘密呢。

    她问了出口，对面回得也很快。

    【没啊，就是刷微博看到就聊了一下，没想到他问我借全集来着，但我寻思他不是早就看过了吗？怎么又借一遍？后来他才说是替人借的，他没说你名字，我猜到可能是你，结果还真被我蒙对了。】

    【哎，你想看你早说嘛，你说咱俩这关系，那还用得着找个中间人嘛是不？我跟麒麟说好了没他事了，我跟小汪天天聊，他不说我都不知道呢，我这不就私聊你来了。】

    “……”

    汪月鸾久久沉默。

    谁他妈跟你天天聊了……天杀的。

    【然后麒麟也不说话了，奇怪。】

    【学妹，你啥时候返校？什么时候给你方便哇？】

    汪月鸾闭了闭眼，大有再也不想回校之心。

    祁霖那边是不是误会了？所以这两天也不怎么找自己了……大概以为自己很忙吗？

    汪月鸾仔细想了想，她给他人的印象或许确实是这样，每天睡醒打开手机，就会有一长排的小红点等待批阅奏折，不管打开哪个社交平台都是如此。

    但实际上，汪月鸾对这些是分得很清楚的，根本没有上述这种热热闹闹的场景。她嫌麻烦，又爱主动，看似矛盾的性格却被她经年累月处理得非常柔和。那就是，单箭头。

    所以如果祁霖对她也有那方面的意思的话，她反而会有些不知所措。双向暗恋才是不可多得的少数，一切实cao起来也没有mama说的那么简单。

    眼前这个就够她头疼的了。

    她不太甘心，咬了咬牙，还是打开了对话窗。

    【报告麒麟学长，路禹行又当内jian了】

    她刚要配张表情包，内容是老人机上正在显示“有内鬼，终止交易”的短信内容，对面已经先发了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点到为止。

    然而祁霖没问怎么回事，重点反而偏到了那个字眼上。

    【又？】

    汪月鸾心道不好，她太紧张，给坏事了。

    她只好赶紧带过话题。

    【漫画的事……其实我也没有很想看啦，只是随口一提，也不用那么麻烦你的。】

    祁霖那么沉默了几秒，【这个啊，没事，那我回头再跟他说声不用了。】

    【啊啊那也不用的，我只是跟你说一声！他都跟我开口了，再拒绝的话是不是也有点不太好……毕竟是学长（。】

    【有什么不好的。你们两个不是关系很好吗？】

    汪月鸾：“……”

    她盯着“你们两个”四个字，怎么看怎么奇怪。

    听上去怎么像捉jian的……

    对面好像情绪不太对，又发来一条消息。

    【嗯……但我也是学长啊。】

    汪月鸾眼皮一跳，敏感地捕捉到了不对劲。

    ……这是不是就是，她想要的那条马腿？

    【但你不是路禹行。】

    汪月鸾发出这几个字后，心脏砰砰直跳。

    虽然看上去很暧昧不明，但只要是有那意思的话，不可能听不懂吧……

    对面沉寂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汪月鸾有些害怕了，她骨子里带的敷衍话术又冒了劲头，赶紧给自己挽尊：【那那那我就看吧，那就不跟他说了！不管他了！随便吧！】

    三个感叹号在她眼前跳来跳去，时小时大。汪月鸾灌了自己两大口水，头也不回地豁出去了。

    【麒麟你那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嘛？上次不是说了另一部也是同社里齐名的漫画，我想看完结篇里的加笔特典……】

    【你放在学校里了吗？收假时可不可以去找你借借呀？】

    【还是放在租房里了？】

    【……你还欠我顿饭呢，麒麟。】

    汪月鸾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眼红了一般把心里想的一股脑全发了出去。

    她受不了这种猫抓般的折磨了。

    【我还没定回程的车票。】

    【想换个地方旅旅游……学长，你的公寓，我可以借住几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