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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汇总:柯南篇(第16至第18章)

    和系统最后的一段交谈,被降谷零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黄昏时分,男人咽下准备好的催眠药,躺在床上静静看了会儿真司送他的画,然后将画本放在枕边,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回想起系统所说的话。

    那时候,当系统问他想不想最后见真司一面,而他用力扣住它的肩膀问它有什么办法时,那个人工智能回答:

    【其实,未来世界已经没有多余的能量去打开时空隧道,这也是宿主将被永远困在秘境中,不仅无法回到故乡,还只能以精神链接的方式,将意识投影到您的世界的原因。按照常理来讲,您想再见到宿主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但是?”当时的降谷零问。

    【但是,本机作为卡达斯秘境最后一位救世主的专属系统,在为宿主提供各项辅助的同时,还有着维护落日之城正常运转的任务。现在,这部分能量已经不需要了,所以刚好可以拿出来,生成一个与秘境类似的,不存在于现实的独立世界。】系统回答。

    “独立……世界?”降谷零喃喃重复。

    【是的。虽说根据演算,最后生成的空间并不算大,大概只有落日之城十分之一的大小……毕竟,维护和创造所需的能量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系统说,【而且,就算成功,这个空间存在的时间也将非常短暂,如果您真的想见宿主,就请做好心理准备……】

    “足够了。”降谷零迅速回答,双手不受控制的用力,“只要能见到他,这些都无所谓……所以,我该怎么到那里去?”

    【那个空间与秘境的性质相同,因此,本机可以侵入主系统,复制勇士出入秘境的技术,运用到您与宿主身上。】系统回答,【等本机成功,您就能像勇士一样,以rou体被分解成粒子的形式,从现实被投入到那个空间中,在那个独立世界重新组装身体。

    【比起直接将您从这个世界传送到未来世界的秘境,将您和宿主分别送入只存在于时空夹缝中的独立空间内就要轻松多了,就像钻了时空的bug,所需的能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鉴于您是第一次经历转换,本机建议您今日尽量保持睡眠状态,以免转换时发生意外。您意下如何?】

    “可以。”降谷零毫不犹豫地回答,紫灰色的眼睛里亮起希冀而微弱的光。

    像深海中的烛火,虽然还在竭力散发温暖,却已经快要被绝望的黑水吞噬。

    系统离开后,降谷零命令部下去买催眠药,趁这期间火速让一号以蓝橙酒的身份告诉boss“波本接下来和我在一起不接工作”,之后就咽下了药片,静静等待昏睡。

    他知道自己没向公安那边请假,也没有报告接下来行踪的做法是不对的,事实上,他甚至在躺到床上之后,才想起来忘了问问系统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这趟旅程会不会有危险。

    作为卧底警察,这已经是失职了。但降谷零清楚,从听到能和真司见面之后,他就不可能有心思再去想那些东西。

    无关职业素养和忠诚心,只是因为真司对他来说是不同的,那个人的意义这整个世界都无法替代。

    那个孤单的救世主,为了短暂的逃离那些沉重的苦痛,寻求人类和人间的真实反馈,才在偶然之中来到他的世界。他了解他,爱着他,深深地尊敬、崇拜、疼惜着他,想要成为他漂泊之余的依靠,抚平他眉宇间疲惫的沧桑。

    那真的是个很坚强的人。有很坚定的意志,始终不会动摇,一直在为了守护完全素不相识的人,为了一般人眼中那样微不足道的小小幸福,行走在无望而痛苦的道路上。

    那样的真司,让即便是作为旁观者的降谷零,都觉得他背负着的东西实在太沉重了,他实在……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走向毁灭。

    可是,就算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卑鄙的拿着所有离开了就没法再见到的东西,颤抖着声音问他“必须要去吗”,也只会得到“那是我的使命”的回答。

    明明留下也不会有任何人指责,明明成功了也不会被任何人知晓,可仅仅是一缕风,一滴雨,一片雪花,一幕平凡夜色,就能让那个人一次又一次地,平静奔赴谁也不知道的艰难战斗,即便心知那里只有孤独、灭亡与腐朽。

    降谷零还记得在自己无法忍耐这种事实,紧紧抓着他、对他说“不要死”的那个瞬间,那个人看起来是那样高兴,又是那样悲伤——高兴于无数大大小小他所守护的世界里,能有一个怀揣着感激和祈求对他说这种话的人,悲伤于就算是哄骗的“不会死”,知道自己承担着何种命运的他也不愿说出口。

    那个人就是这样的人。脆弱又顽强,温柔又残忍,在名为降谷零的人类的世界最灰暗的时候,伴着那一天的灿烂阳光闯入他的视野,仅靠一次见面就蛮不讲理地夺走他的心,之后却接连告知噩耗,在他面前展露残酷的真相后,又狡猾的用那样帅气的一面,让他不得不痴迷他,依赖他。

    最后,到了他已经离不开他的时候,又连告别都不愿意说一句,就打算怀抱着或许再也不能见面的真相和觉悟,孤身踏上最终的旅途。

    降谷零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事?

    他曾对系统说,自己相信真司会成功,这句话不是在撒谎,他知道其实真司心底里从不觉得自己能活下来,但那个人对他说了,他说了“我想再努力一把”,所以降谷零相信他,相信他能拯救世界,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到那时候,那个嘴硬的大笨蛋,肯定会直接若无其事的晃回他身边,对自己做了什么只字不提,或许要等上好久好久,才会找个无关紧要的时间,一脸不在乎地告诉他:“哦,末日啊,已经不会再来咯。”

    降谷零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就算他什么忙都帮不上,就算只能留在原地等待着那个笨蛋带给他那样的未来,可在结局到来之前,他总得见真司一次。

    他要让那个人知道自己知道他的付出,他要让那个人知道他在等他。

    他不能让恋人在自己毫无所觉的时候,站上那个他触及不到的战场,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意识在胡思乱想中慢慢陷入黑暗,不知过了多久,降谷零终于听到了那个语调温和的机械音:

    【晚上好,零先生。准备好开始转换了吗?】

    ·

    于时空夹缝中构建的世界化为一座城堡。

    巨大窗户前的初始空间内,无数粒子逐渐汇聚,形成金发男人出发前的样子。

    ——降谷零重新睁开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着昏黄的天花板,还以为转换失败了,他仍然待在原本的家中。

    可下一秒,他便听到了旁边的房间里,那个绝不可能存在于家中的熟悉语调:

    “我就是稍微打了个盹,结果你就是这么给我望风的?直接把我弄回了宫殿?”

    教堂金蓝相间的穹顶之下,苍白高挑的黑发青年坐在第一排,声音不大,冰冷的语气却仿佛能将人工智能都冻得发抖,扣在青年耳朵上蓝光频闪的听他质问:

    “你到底又瞒着我做了什么?为什么突然给我输入游戏里的记忆?为什么宫殿变得这么小?游戏仓要是出了问题,我就废了你这个人工智障——”

    “真司。”

    耳语般几不可闻的颤抖呼唤传入耳中。

    真司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扭头,骤缩的瞳孔映入门口的身影。

    “……零?”青年不敢置信地起身。

    【叮……】系统弱弱地响了一声,【报告宿主,这里是以落日之城为蓝本生成的新秘境,游戏仓还好好待在您落日之城的房间里。本机自作主张,是因为本机想让您与零先生……】

    它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

    教堂内,空间里唯二的两名人类彼此相望,像是除了彼此再也看不到其他。昏黄温柔的落日余晖中,金发染着光晕的男人眼角渗着水光,朝着孤独的勇士大步奔来,像天生一对的磁石飞快吸引,两颗彼此思念的guntang心脏火速靠近。

    等回过神来,降谷零已经猛然扑到真司怀中,在他的踉跄中用力抱住了他,将脑袋深深埋入他的颈窝,喉结滚动着拼命压抑着什么。

    “你、怎么……”真司像是被巨大的馅饼砸中,手足无措到几乎不敢抱住他,迟疑了好几秒,才慢慢放下手,越来越用力的回抱住怀里的人。

    在他的手落在背上的瞬间,降谷零的眼眶唰地红了,他收紧双臂死死抱住自己第一次真正得见的恋人,在他怀里发出颤抖的哽咽:“你这个……笨蛋……!”

    简单的一句话,胜过其他一切言语。

    真司瞬间明白了所有,他眸光微微闪动,忍不住抓紧降谷零的衣服,扣住他的头用力按在怀中,喉咙像突然堵上了一块海绵,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嗯。”他最终闭上眼睛,克制着所有的情绪,埋首在恋人发间勾起了唇,“我是笨蛋。”

    系统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它在真司的耳朵上闪了闪,一边暂时自动关机,一边将剩下的话彻底消隐。

    ——作为一切的见证者,它只是想让宿主和恋人真正见一面,了却死亡前的所有遗憾。

    ·

    无人知晓的世界中,金色的城堡即便只有原型的十分之一面积,作为观光地点也足够庞大而华美。

    长长的回廊上,沉默的一根根圆柱间,两条十指相扣的影子慢慢从一头走向另一头,在宁静中、时不时响起的交谈中偶尔亲密交融。

    “刚才的教堂是交易中心,什么交易都可以在这里完成。”

    “嗯。”

    “大殿是酒吧、战况播报处和组队中心,不过我很少来这里。”

    “因为你不喝酒?”

    “没错。”

    “那这里是、厨房?”

    “是的。不过未来世界动植物很少,料理机器人做来做去做出来的都是那几道菜,所以基本上就是个营养液储存点。”

    “……好多武器啊。”

    “毕竟要战斗嘛。”

    “受伤了怎么办?有医院吗?”

    “当然有。别的不说,这里的医疗水平……绝对远超你的想象……”

    真司的脚步慢慢顿住。

    “零?”他轻唤了一声,抬手轻轻抹去恋人脸上滑落的泪珠。

    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金发男人泪水不断滚落,哭得汹涌却悄无声息。他反过来抬手捧住他的脸,颤抖的嘴唇近乎虔诚的印上他的,小心翼翼的像是恐惧着下一秒就把他弄碎。

    降谷零从没想过自己会看到这样的真司。

    确实,他的脸,声音,体型,吻过来时稍显冰凉的温度,一切的一切都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但是……但是……

    金发男人握住恋人的手腕,拇指轻擦那上面狰狞的疤痕,隐含水光的紫灰色眼睛悲哀地凝视着青年。

    “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做过傻事。”比他印象中更苍白的、遍体鳞伤的人明白了他的意思,没事人一样弯起眼睛安慰他,“这样只是为了保持清醒……毕竟已经很久没见到你了。”

    他这么柔和的调笑着,低垂的眉宇间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疲惫,好像正在平静之下崩溃,又好像早已经崩溃了无数次。

    莫名的心慌席卷而来,降谷零情不自禁地攥紧手掌,感受着掌心下粗糙的瘢痕,无法想象这个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经历了什么,又经历了多少。

    恍惚中,他觉得眼前的青年似乎整个人都快要在黄昏中变得透明,像随时会断开的风筝,只要他现在松开手,就会彻底消失了。

    ——那么害怕被留下的,喜欢待在人群中的人,将会从这无数的世界中,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手腕上的力度突然大得惊人,真司讶异地抬眼,被降谷零拽住衣领凶狠地吻住,刚才还拿他当个陶瓷娃娃的男人忽然恐慌竭力地死死缠着他,那么渴求、那么不安,像是争分夺秒想确认他的存在,宛如在黑暗中拼命抱住烛火,又像拼尽全力的想用自己来温暖他。

    “真司……”身体因渴求触碰而发颤的男人紧紧搂住他,嘴唇颤抖着努力半晌,才用湿润的脸颊贴住他的颈动脉,埋着头祈求般发出呢喃:“……抱我好不好?”

    “……”真司放柔了的眉眼中缓缓沁入哀伤,他低头用鼻尖蹭着男人的金发,在他控制不住的轻颤中轻轻吻了吻他的耳根,然后抱起他步入自己的房间。

    寂静的世界中,相爱的人衣服渐渐洒落,色彩对比鲜明的四肢溺水般紧紧痴缠,最私密的部位严丝合缝的嵌合交融,细密暧昧的水声里,耳语般的低喘和呻吟像贫瘠沙漠中的嘶喊,见证着两人末日中的爱情。

    洒入窗户的黄昏窥见床铺上滴落的粘液,被深深插入的男人随着恋人的律动而打挺、低叫、颤抖,眼角的泪水落入凌乱的金发中,又被身上的青年细细柔柔地吻去。

    “我爱你……”

    降谷零一遍遍不停地在真司耳边低喃,被又凶又重地cao弄、被顶出小腹的鼓包和崩溃的哭音、被禁锢在怀里抽搐着高潮时都没有停止,只是紧紧搂着真司的脖子不停地说着,每一次迎合、每一个亲吻,都恨不得把对方融进骨髓里。

    他一遍遍地说爱。

    又分明在一遍遍地说……“不要离开我”。

    窗外的落日亘古不变,窗内,有着高天般苍蓝眸色的青年撑着床,认真的视线一寸寸滑过降谷零的五官,最后,对上他一直恐慌般注视着自己的紫眸。

    “不要害怕。”最后的救世主回应着没有被说出口的挽留,抬手覆上男人红烫湿润的脸,在他逐渐模糊的视野中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我绝对,不会让你孤单一人的。”

    就算只有八兆分之一的可能也好。

    我想为了你,创造真正的奇迹。

    ……

    …………

    一年零十个月后。

    11月7日,东京某处墓地迎来了熟悉的客人。

    照例为爆处的两人各点一根烟后,伊达航沉默了一会儿,对身旁的人低声说:

    “手机……我收到了。”

    “嗯。”降谷零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应了一声,“我这边有点不方便,班长帮我转交给他哥哥吧,麻烦你了。”

    “这种事不是我该做的吗,说什么麻烦!真见外!”伊达航观察他的表情,见他除了平静之外还是平静,不由得更加担心,佯装的不满都撑不下去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降谷……”

    高大健壮的硬汉憋了半天,安慰的话没说出来,眼圈却慢慢红了,“你……你在那边,一定要小心——”

    “班长才是要小心。”

    降谷零睁开眼睛看过来,沉寂的眼底满是坚毅,“无论如何,你一定不能再出事。”

    伊达航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没忍住捶了他一拳:“该说这话的明明是我吧!你小子才是,不准一声不吭的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话音刚落,伊达航只感觉对面的人狠狠一颤,脸色唰地一片惨白。

    “降谷?你没事吧?!”伊达航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赶紧去扶他,但降谷零却自己飞快恢复了正常,偏头隐藏起表情,只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伊达航不觉得他没事,可他也不觉得自己没用力的一拳能把警校第一怎么样。

    心知好友这是有心事,但看降谷零这个样子,老班长就知道他现在绝不会把心事对别人说。

    无奈之下,刑警挠头了半晌,只能沉沉地叹息一声,再次拍了拍倔强好友的肩:“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一定要告诉我,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立刻赶去帮你。”

    “……嗯。”降谷零轻轻点头,唇角微微翘起,“我知道。”

    伊达航盯着他看了几眼,不放心却也无能为力,而且他接下来还有工作,手头的事件总算有了线索,现在急需盯梢嫌疑人,只能无可奈何地挥挥手准备离开。

    不过转身之前,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扭头犹豫地说:“其实……我最近正打算向娜塔莉求婚,婚礼大概在春天吧……但现在诸伏——”

    “真的吗?这是好事啊,班长。”降谷零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嘴角的弧度扩大,露出了今天第一抹真心的笑容。

    他肯定地说:“hiro也一定会高兴的!定下日子之后告诉我,我绝对会到场!”

    “……啊,好。”伊达航看着他明媚了不少的脸,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不再耽搁,转身便离开了。

    降谷零一直含笑目送他远去,等到男人开车离开,他才慢慢收敛了笑容,目光却更加柔和,柔和到几乎有些悲伤了。

    他抬头看向灰蓝的天空,轻轻呼出了一口白气,抬手抓住目睹幸福之后羡慕到揪疼的心口。

    “又到冬天了啊……”

    一声低喃孤独的消逝在寒风中。

    数天后。

    天蒙蒙亮的时候,日常早起晨练的公安警察正准备出门,就冷不丁看到客房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他顿了一下,却早已在无数次的失望中学会了不抱多余的期待,先走过去看了眼青年的眼睛,才垂眸平静地问:“有任务?”

    “不。”「蓝橙酒」漠然否认。

    降谷零蹙了蹙眉,抬头打量着他:“那你要做什么?去见情人?”

    “不。”「蓝橙酒」继续否认,推开他就往门口走。

    未曾预想的动作推得降谷零一怔,那一瞬间他心里像塌陷了一块,莫名的冲动让他眼底一酸,转身就用力抓住了它的胳膊。

    “你到底……”男人的声音变得紧绷,紫灰色的眼瞳死死注视着非人躯壳那张熟悉的脸,里面隐约间竟闪着水光,“什么时候……回来……?”

    出色的声线绷到顶点后飞速变得嘶哑,尾音降至耳语般微弱,细听甚至带着脆弱的颤音,像一句已经染上了绝望的低求。

    寂静中,「蓝橙酒」慢慢扭头看向他,没有任何感情的蓝眼睛透着冷光,几秒之后,才开口道:“你也可以一起来。”

    降谷零一愣,下意识松了力道:“什么……?”

    「蓝橙酒」没有再回答他,只是沉默地带着他来到停车场,上了车也只管指路,直到来到一处空旷的路口。

    它下了车,静静等在路边。

    降谷零已经在路上整理好了失控的情绪,不过他仍然兴致不高,又被近两年来一直遵循行动规律的一号机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满心忐忑,有心想问它要做什么,却怕问了也只能得到又一次的失望,纠结再三,还是默默抿紧了唇,无言地陪它一起等着。

    可惜的是,「蓝橙酒」今日可能很有空闲,但「波本」却无法享受一样的待遇,没等多久,降谷零就收到了朗姆的邮件,让他立刻去调查一件事。

    性子急的上司甚至打来了电话,让降谷零不得不皱着眉接通,一边聆听对面分不出性别的机械音,一边习惯性地扫视四周,以防有人窃听。

    就在这一刻。

    他看到伊达航从对面的小巷走了出来,哈欠连天精神不济,和旁边的青年正说着什么,而在他视线的死角,一辆货车正疾驰而来。

    ——快躲开。

    嘴巴下意识张了张,却没能发出声音。

    朗姆的声音就在耳畔,降谷零惊讶于自己那一刻竟如此冷静,他一瞬间就判断出不能喊叫也不能挂电话,可他又是如此的大脑一片空白,除了知道自己正目眦欲裂冲向最后的朋友,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

    吱——!!

    货车在眼前急刹车。

    3米高的铁皮疙瘩像阵风一样刮过,撞上硬物,冲向路边的房屋,轰一声。

    手机啪嗒掉在地上,降谷零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陷在墙里、面目全非的货车,一瞬间眼前近乎黑蒙。

    怎么会?

    【我最近正打算向娜塔莉求婚……】

    怎么会……?!

    “伊达前辈您没事吧!!”

    慌张的叫喊猛然将他唤醒,降谷零苍白着脸惊慌看过去,一眼就看到完好无损惊魂未定坐在地上的朋友……

    等等,完好无损?!

    仿佛拉长的时空猛地恢复正常,降谷零整个人晃了晃,远去的五感瞬间归位,他听到自己劫后余生的粗喘,嗅到裹挟着尘烟汽油的寒风,感觉到干涩的喉咙里铁锈似的味道。

    “波本?发生什么事了?”

    冷风吹过,后背遍布冷汗的降谷零打了个寒颤,瞪大眼睛小腿发软的又走了两步,像还在梦中一样,虚弱地看着伊达航挥开后辈的搀扶,第一时间急急忙忙去查看货车司机的状态。

    ……太好了。

    太好了……可是,照货车的那个方向和速度,明明不该——

    “波本?”

    ——等等。

    一个猜想漫上心头,降谷零不可思议地转身,缩小的瞳孔惊惶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人。

    平平无奇的街角,没有灵魂的躯壳已经不见踪迹。

    灰蒙蒙的街道上,唯有浅蓝色的光带如梦幻般消隐,露出正中那个幽灵一样半透明的虚影。

    真司站在他身后。

    他看着平安无事的刑警,随后,似乎察觉到降谷零的注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无限放慢的时间里缓缓转向他,苍白脸颊上有一道看不清楚的伤,随着动作流淌出一行鲜血。

    “真……司……”

    降谷零沙哑而颤抖地出声,无意识朝那边走去,抬手想要抓住那抹遥远的幻影。

    青年天幕般的眼睛望着他,像灵魂穿越了重重时空,深邃的视线扫过他五官的每一处细节,最后对上他轻颤的眸。

    他与他对视着,轻轻勾起一抹笑。

    天边的朝阳跃上高楼,洒下冬日的第一缕阳光。

    降谷零站在狼藉一片的街道上,尘埃在光下染上破碎的金色。

    他对面什么都没有。

    从那天开始,降谷零所询问的每一个人,都不再记得「蓝橙利口酒」的名字。

    那个人就像一阵风,在最想挽留他的人、最猝不及防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吹向了远方。

    ·

    一个月后,从车祸中死里逃生的伊达警官被未婚妻强势求婚,在东京某处教堂火速举办了婚礼。

    婚宴过半,新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来到人迹罕至的二楼,见到了几日不见便消瘦得厉害的好友。

    “降谷,你……”伊达航看着露台上背影孤寂的男人,有些欲言又止,但他关心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到了对方的打趣:

    “不是说要春天举办仪式吗?”

    “嗯?啊……是之前一件事吓到娜塔莉了,所以她说什么都想快点结婚。”

    平日大大咧咧的刑警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心虚,他挠着头走到男人身旁,扶着栏杆看向楼下黄绿相交的草坪。

    降谷零看着他幸福的笑容,在金色发丝的掩映下也轻轻一笑。

    “是吗?其实冬天也不错。不管怎么说,恭喜你,班长。”

    伊达航闻言转回视线,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道:“你最近不对劲。”

    “……”降谷零没说话。

    “你沉默得吓人,还瘦得厉害。”粗中有细的刑警继续道,皱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轻轻放过,而是坚持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哪有什么事……”

    “zero!”伊达航加重了语气。

    降谷零收了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了头,望向似曾相识的黯淡天空。

    “下雪了。”他像入梦之人一样呢喃。

    伊达航一愣,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扭头,果然看到晶晶亮亮的雪花洒向人间。

    “……我跟你说个故事吧,班长。”

    身边的友人轻声说着,伊达航闻言回头,发现这个一贯坚不可摧的人在发怔,遥远恍惚的眼神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我跟他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冬天。”

    凛冽寒风之中,行走于黑暗中的公安警察低声开口,沙哑的声线一点点描绘出一个不长也不短,却离奇到足以让伊达航为之愣神的故事,金色的发丝微微垂下,让他看起来像陷入了谁也无法触及的深海。

    “……最后一次见面之后,我回到这个世界,开始逐渐听闻一些地方出现了‘怪物’……很像真司描述过的那种怪物。”

    降谷零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让伊达航不由得揪起了心,开始担心他随时会崩溃,但好友只是继续望着落雪发愣,语气正常得像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

    “那时候。”他说,“我脑子里只想着两件事,是等真司回来和他一起死,还是在被怪物弄疯之前自杀。”

    伊达航心里一阵发酸:“你……”

    “我不想忘记他。”降谷零继续说着,这个时候他仍然没什么情绪波动,“精神被污染的人类会发疯,疯掉了的我会什么都不记得,那样的话,他回来看到我该多伤心?所以最后我想好了,要是看见那些怪物,我就自杀。”

    “……”伊达航没说话,但降谷零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很固执地摇了摇头。

    “他一定会回来的。牢笼被打破也说明不了什么,不是吗?他答应我会回来,所以我直到那时候也在等他……”

    金发男人说着,像是想抓住话语中谈论着的那个人一样,伸手抓住了露台的围栏。

    “但是最后,突然有一天,所有怪物都消失了。”他手上慢慢用力,声音却还是平静的,甚至骄傲地笑了一下。

    露台上安静了几秒,降谷零看着慢慢有了积雪的屋顶,拇指抠着栏杆上的一块漆,指甲微微发白。

    “……可他没有回来。”公安警察开口,喉咙里突然涌上哽咽,他的喉结急促滚动,语无伦次的阐述盖不住痛苦,“我等了好几个月,我……一直在想要对他说什么,他肯定很累,他很努力了,我想要奖励他的,我……”

    “zero……”

    “我有给他录的雪景,我查过了,横滨真的很少下雪,他绝对会喜欢的。”降谷零双手都抓住了栏杆,漆块嵌进指缝,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我想告诉他的,在最后一面之前,在城堡里的时候,在……我真该……我为什么没告诉他?他……”

    他终于失去控制的哑了嗓子,弯下腰失声痛哭。

    伊达航看着他佝偻颤抖的脊背,一瞬间也红了眼眶。

    压抑后爆发的悲伤痛彻心髓,后知后觉的崩溃更加刻骨铭心。

    在那片为世界牺牲一切的人再也见不到的雪景里,降谷零终于意识到——

    他已经再也见不到真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