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旭文学网 - 耽美小说 - 凶猛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他没有侥幸,顺从无比地接受了命运所安排的一切,甚至主动迎着刀刃而上,将自己置于任人鱼rou的案板。

    像是根本不需要思考,祝归宁在看见寒芒闪烁的下一秒钟,整个人就已经挡在了行凶者与殷山越之间,用他的rou体凡胎,生生接下了那一刀。

    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就能够重来一次,修正自己的错误……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呢?

    假如说重来一次,刚刚开始祝归宁还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够拥有这样珍贵的机会。

    那么这一刻,他已明悟。

    祝归宁满足地看着如今手脚健全的殷山越,即使眼前已经开始被斑驳的灰点占据。终于,在意识湮没于黑暗的前一瞬间,他的耳边响起了自己的声音:

    “殷山越……我还是好疼啊。”

    第二十六章

    只是一个噩梦。

    殷山越抱着双臂,倚靠着后背那根水泥浇筑而成电线杆,冷静地给面前的影像下了定论。

    耳边是咆哮的风声,天空下起了暴雨,原本应该只是暗沉的天色彻底沦为黑暗之中的一抹阴影,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同绝望的嘶嚎,片刻不停地回荡在空气中。

    眼前的一片空地如同舞台,一遍又一遍,在殷山越荒唐的梦境之中重复上演着同样荒唐却真实存在过的记忆。

    ……

    行凶者原本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闲逛,时时掀起兜帽一角,四处窥望,很不方便,却又不得不用脑袋上的帽子遮挡住自己的面容,防止被路人认出,留下证据。

    ——他最先注意到的是俯身下来挑选柿子的殷山越。

    一眼便看清了目标之一那张惹人憎恶的脸,新仇旧恨在一瞬间涌上心头,他握紧了父亲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小刀,被复仇冲昏了头脑,眼看着就要冲到殷山越背后,趁着那个少年不注意,狠狠地将刀刃扎向他的后心。

    可是突然!祝归宁像是疯了一般冲上来,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便快要越过行凶者,同殷山越站到一边。

    行凶者浑身一震,好似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刺激到了一般,他装作只是两个急着赶路的行人之间无意的冲撞,单手握住祝归宁的肩头,原本藏在手心里朝着殷山越而去的刀刃忽然转了向,一瞬间,尽数没入了扑上来的少年的脊背。

    手握金属扎入温热血rou的触感像是电击,狠狠地将行凶者从那种怒意上头,精神混乱中的状态之中抽离出来,顷刻间,恐慌如同沾满鲜血的荆棘,层层地将心脏环绕,针刺一般的疼痛唤醒了混沌的神智……很快,行凶者便反应了过来,他脸色惨败,双唇青紫,指尖不住地抖动。

    犯罪带来的巨大的恐惧感令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趁着周围一个行人也无,行凶者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三秒钟内,重新拉了拉脑袋上的兜帽,落荒而逃。

    顿时,咆哮的海风愈发变得凄厉,雨水大滴大滴地往下坠落,砸在殷山越的脸上,身体上,就像是粗砺的石子,划破皮肤,令他的鲜血从皮肤底下漫溢出来,留下一片殷红。

    殷山越仍旧保持着那个背靠着电线杆的动作,承受着从心脏处蔓延开来的苦痛,一动不动。

    从漆黑的天幕之上投射下来一束追光,直愣愣地打在那个穿了黑色连帽衫的男人身上,映衬得帽子底下的一张脸脸色惨白。

    那人眼角眉梢皆是后悔懦弱,两颊凹陷,眼睑青黑,逃跑的动作跌跌撞撞,可虽然狼狈,却不见一丝腿伤的痕迹。

    殷山越额间的青筋暴起,在他看到男人脸孔的一瞬间,怒气如同咆哮的巨浪一般暴涨,连带着裸露在外的小麦色皮肤也变得涨红,眼球爬上血丝,形容可怖,如同恶鬼。

    “!!!”

    殷山越猛地坐起身,像是一个忽然接触到了新鲜空气的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冰凉的氧气,胸腔处淤积的如同巨石一般的憋闷感久久不散,无边的压抑与后悔在沉默又空荡房间里蔓延开来,徒留一地冰冷。

    距离祝归宁被刺伤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四年,四年以来,无数次午夜梦回,殷山越都在重复着同一个绝望且无力的梦境,他被禁锢在梦里空间的一角,无法言语,无法动作,唯一能够做的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悲剧重复上演,将自己的一颗心折磨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一天用小刀刺伤祝归宁的并非冯顺,而是他的弟弟,冯利。

    就在祝归宁入院抢救的当晚,兄弟两人在祝穗缨的运作下便直接被抓进了警察局。

    经过一夜审问,事情很快真相大白——冯利早就知道冯顺的报仇计划,看着哥哥痛苦纠结,想到自己支离破碎的家庭,索性破罐子破摔,选择由自己代替冯顺,随便找了一把小刀,穿上连帽衫,走出了家门。

    原本想要骗人开门,在祝归宁的家里把人结果,却没想到在堤坝的土路旁,冯利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两个人……之后的一切,便如梦境之中一样环环相扣,无法阻止地发生了。

    四年过去,殷山越对于冯家兄弟的愤怒和怨恨更多地转化成了对自己无力阻止悲剧发生的悔意,甚至成为梦魇,变成了一种自我惩罚的方式。

    殷山越从床上坐起来,半裸着上身,赤脚走到了厨房,灌了一杯凉水。

    看着手边那个纯黑色的最新款智能机,男人黝黑的瞳仁里沉浮着无边暗色,若有所思。

    ***

    七月中旬,盛夏,日光炙烤着地面,曝晒使得聒噪的蝉鸣都变得微弱起来。

    青年左手提着一个小牛皮做的棕色公文包,伸出右手,推开面前跆拳道馆的玻璃大门。

    大门刚一打开,跆拳道馆内的冷气便扑面而来,与外界十足的炎热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馆内一楼的设计是一个“凹”字形,两旁边都是跆拳道教室,里面的教练正在辅导学员们拉筋踢腿,做训练之前的准备活动。

    中间则放着一个油漆成了纯白色的高台,上面贴着三个鲜红的艺术字——“接待处”。

    前台负责接待的是个气质干练,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身上穿着跆拳道服,腰上扎着的腰带是黑色的,很有震慑力。

    这家跆拳道馆面向全年龄段的学员开放,里面的隔断都是全透明的玻璃,教学过程十分公开,面积很大,光是一楼就有近十间教室,偶尔会有学员们训练时的呼喝声从隔间里传出来,飘向大厅。

    那个坐在前台高脚椅上的女孩子明显不太愿意做这些和顾客或者潜在顾客扯皮的工作,整个人摩拳擦掌的,对着两旁边的几块玻璃背后的教室,望眼欲穿。

    道馆大门上挂了串小猪形状的铜质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