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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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再留在原地争吵的话,不仅会影响到其他人答题,还说不定会有不利于自己的言论流出去,于是不由分说地强逼着拓海跟他去了办公室,同时通知了教导主任横山。 其他没课的老师们也好奇地围了过来,偌大的空间里闹哄哄的。 多田作痛心疾首状:“……总之就是这样,”他深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借着身份的便利,马上就朝横山和其他同事们真心剖白了被加工过的‘前因后果’,重重地指出了自己的辛苦和难处。 一顿慷慨陈词,不仅唤起了他们的共鸣和对爱捣乱的差生的同仇敌忾,还顺利地把拓海的行为往品行恶劣的方向推去了老远。 之所以要不着痕迹地夸大,就是唯恐这个敢违抗自己的劣等学生会逃脱严厉的惩罚。 横山时不时地‘唔’上一句,肥得叠了数层的下巴一点一点的,里头的脂肪也跟着一颤一颤,“这种行为必须严惩,不然会助长不良的风气。” 他义正词严道。 得了横山这句保证,多田心里畅快无比。 眼见着事情就要尘埃落定了 ,自始至终没有得到过开口机会的拓海却冷静地插话道:“就算是法院,也有给被告人一个辩护自身的机会,而不是但听取一方片面的言辞。” 多田正要呵斥他,一向以‘公平’自诩的横山却不如他所愿,而是扯出一个和颜悦色地表情,问:“你说的对,光凭一面之词是不能定罪的。那么你有什么话要说,或者要进行补充的?” “我没有作弊。” 拓海从来就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要能把自己的委屈扩大,说得天花乱坠的话,那就不是他了——翻来覆去,他也只知道倔强地抬着头,平实地强调这单薄的真相。 多田冷笑:“铁证如山,你还敢诡辩。”不再看向拓海,他自顾自地回到座位上,很快就在电脑上调出了拓海在过去数次测验里的个位数成绩,这下更是毫不留情地讥嘲道:“他这样的水平,也好厚着脸皮说是依靠自己的水平做的!我可以告诉你,藤原拓海,那部分摘抄是我不曾要求学生们背诵过的课外文学欣赏部分,班上能做出来的人我心里有数,但绝对不包括你!” 这确实是一份足以令任何老师都为之皱眉摇头的糟糕成绩单。 拓海皱着眉,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没做就是没做,倒是在多田老师的心目中,是不是一旦被打上差生的烙印,就会连每一点进步都要被否认?” 多田哼了一声,慢悠悠地道:“对于正当的进步,我会给与表彰,但投机取巧的人,必须得到——” 对他毫无掩饰的攻击,拓海不是不生气的,可他从没有过会因此破口大骂的经验,即使是再愤怒的时候,也不会失去冷静,思索最有效的打击对方的方法。 于是接下来,自拓海口中脱口而出的,则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内容:“In spite of such bes, air transport is not free of problems. One major issue is high cost.Higher costs entail high prices, whi turn deprive people with less mohe opportuo enjoy such privileges……” ——正是多田口中所指的那一段。 横山的表情变得复杂难明。 多田的得意霎时间僵在了脸上。 下一刻,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还有口气跟块铁石一样堵在喉头,进不去出不来,剜心刮肺的疼。 “不可能!”他脸色铁青地失声大叫起来:“你怎么可能背诵得出来!” 尽管不是很流利,发音也有些磕磕碰碰,可足够清楚。 多田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阴谋,而且绝对是针对他来的阴谋! 拓海不急不慢地完成了背诵,旋即固执地盯着活像是吞了只苍蝇的多田的脸:“现在我能证明那份试卷是我做的了吗?” 情况急转直下。 这下被同事们用戏谑和同情的目光打量的对象换成了自己,多田被这巨大的心理落差和屈辱感给染得面红耳赤,忽然灵机一动,口不择言地强辩道:“你一定是事先偷了试卷,不然不可能会恰好背到那一篇的!” 这话却是太夸张了。 先不说试卷是被锁在年级组长的抽屉里的,就连参与了出题的多田都没资格在考试前一天拿到——单论这句话能引申出来的意思,岂不是在怀疑素来做事都一丝不苟、不近人情的组长的cao守和保密能力吗。 不单是平白得罪了组长,还任谁都听得出他有多么强词夺理。 ——多田老师啊,还是太年轻了。 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把事情闹大,不就是自己打脸吗。 横山暗自摇头,表面上却仍是微笑着的,拍拍手,吸引来他们的注意力后,温声劝和道:“既然成功地消除了误会,那就是好事。回去继续考试吧——藤原同学有在家里好好学习预习功课是好事,但不需要特意去瞒着大家。” 多田的脸色稍缓,气血翻涌的胸腔也渐渐平复下来。 ——是啊,就是藤原的错。 要不是那家伙特意隐瞒了最近发愤图强的事实,他至于这样怀疑对方吗? 他会按照藤原的一贯差劲表现,来先入为主地推断他的水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甚至有可能是蓄谋已久的! 多田恨得牙痒痒。 听出横山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股偏向犯错方,想要敷衍过去把这事私下了之的意思,拓海感到由衷的失望,执拗道:“他当众冤枉我的事情,就这样算了?” “藤原同学,你难道还想让老师向你道歉吗?”横山似笑非笑地堵住了他。 校方当然不可能帮着差生对付立场一致的老师,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否则传扬出去的话,届时不光是多田,哪怕是其他老师的威信也被折腾得大打折扣了。 一般知情识趣的,听了这话就该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然而拓海却不是会为那么点被施舍的小甜头背弃自身原则的人。 他心里一冷,当下就垂下眸去,专心凝视着地板瓷砖的花纹,一言不发。 但态度很明显了 :他的的确确就是这样想的,而且不准备接受教导主任的劝解和解决方案。 他这种拒绝配合的态度,叫横山也很不高兴。 可谁叫多田太蠢,将把柄递给了对方呢,这样进退维谷的局面,令他也难办得很。 校方名誉才是最重要的。 被刺激得厉害的多田却不懂横山要将这事的影响压到最低的苦心,从初始的震撼里挣脱出来后,清了清嗓子:“你别以为侥幸混过去就能嚣张成这样,关键还是要看期末考。想我道歉?可以,但这有一个前提,除非你在这个学期的期末考中拿到足够证明你能力的——” “我要是能拿到班级总分第一,就向我当众道歉吗。” 多田差点被他的狂妄无知给逗笑了:“你是要从全年级吊车尾的水准一口气蹦到班级第一?” 拓海抿了抿唇,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烦厌感促得他开了口:“无论如何,你敢跟我赌吗?” “当然可以。”自觉占了绝对的优势,多田用近似于怜悯可怜虫的目光在他身上梭巡了几圈,“你要是做得到,我就当着班上所有人的面向你磕头谢罪;但你要是做不到的话,就立刻给我自己申请退学!” 此话一出,多田的眼前仿佛浮现了一个美妙的画面——那是藤原灰溜溜地滚出校园,再不在他面前碍眼,处心积虑地羞辱他的情景。 他可是英语老师,就算考卷的名字会被模糊处理,他还能认不出藤原的字迹?等认出了,只消在作文那里扣上个小半分,藤原就不得不跟那句狂言说再见了。 而没来得及阻止多田的意气用事,便见赌约已成定局的横山的脸色也变得颇为微妙。 多田真是无可救药……竟然又莽撞了! 他是什么身份,藤原又是什么身份,差生和老师之间,怎么可能平等。 面对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应该大义凛然地进行谴责,并且断然拒绝才对,而不是自降身价地去陪对方胡闹,以至于自己做了个套自己钻。 虽说希望很渺茫,但万一真实现了呢? 横山背着手,紧紧地攥成了一个拳。 “就这么一言为定了。” 像是对多田的险恶用心一无所知似的,拓海淡淡地撂下这么句话,礼貌性地一点头,也不待得到允许,就这么神情自若地转身出去了。 没有人阻拦他——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早就没人关心那纸团的真正主人是谁了。 “叮!接受任务:多田的挑衅。截止时间21天3小时后,奖励……” 拓海打了个哈欠,恢复了那副心不在焉的状态。 等他一路晃回到教室的时候,考试早就结束了——拓海不清楚单靠他方才回答得那些凑没凑够60分,可既然系统没有出来唠唠叨叨的话,多半就是过了。 再一问询,果然失去的那50点又被返了回来。 “拓海!你怎样了!” 阿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冲他的肩膀重重一拍,险些没把毫无防备的拓海给压趴下去。 “没事啊。”拓海连忙稳住身形:“阿树,别那么大力。” “我听说教导主任都过去了,吓死我了。”阿树抱着他哇哇大哭:“还担心你会被强制退学,什么课都没心情上了!” “我又没有作弊,当然不会的啦。”拓海想着要不要把赌约告诉阿树,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省得被他嘴巴一张胡咧咧地到处宣扬:“他们看我不顺眼是常态了。” 坏印象一旦形成,想扭转是极其困难的。 尤其是今天的事情一过,别说是拓海被恶心得不会有修复关系的意愿了,就算他付出努力,多田也不见得会信服。 “说起来好像是这样没错……那你以后要怎么办啊?” 阿树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不怎么办。”说话间,拓海已经进入了休息时间而显得吵闹的教室,无视掉周遭异样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回到座位上坐下,单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搭在桌面上,侧头朝向阳光明媚的窗外。 望着望着,拓海越发觉得阿树的大呼小叫渐渐变得遥远,大约是打起了盹来:“反正,对手是那种卑鄙的混蛋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他嘀咕着。 “什么?拓海,你在指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阿树一头雾水:“喂喂喂,拓海!你怎么又睡着了!”